“今日你是要我死在你面前!”凌老太听这话,以疯作邪闹起来,她又向门外移了几步,对着上天,对着周围的邻里,喉咙大似雷炮一声声响起来。
荣芝听见凌老太当真治他,一时无法收拾,烈性一起,脑壳发懵,嘴里大喊:“我去死!”纵身跳至一丈高,伸手将头顶上数十根电线狠劲拔下来。
每一根电线既黑又旧,通灯泡,电扇,?交错掺杂,一时火星四溅。
凌老太见了身体如触电般,破死拉活上前去拖他,嘴里大喊:“儿啊,你是做什么,你当真死了叫我指望谁去。”说着放声大哭起来。
赵本逵见状急拉下电闸。荣芝见众人拦,越发的耍性子,在电线里打滚,嘴里仍喊:“让我一个人去死,我早就想死了。”
一家子合力将他从电线堆里拉出来。荣芝全做给凌老太看,要比她更烈,更猛,更狠,绝非做样子。
赵本逵拉完电闸吓得浑身不得安立,而他的儿子赵维良却在笑,一代人不同了,他们如在看戏。
晚上荣芝对云秀说:“这个家时不时要杀下气焰,不闹狠她不知怕惧。”
16.6
一日,凌老太坐在门廊处,她的眼睛紧盯在赵本逵的儿子赵维良身上,生怕他做出些伤害自己或者出格的事。
赵维良今十四岁,自出生起,凌老太像从前待赵本逵那样百般溺爱,从前赵本逵是她的命,现在赵维良是她的命。想到经自己一手扶持养大的两代人,不禁泪眼婆娑,口内念佛。她要为这一世两代人负责,凭着她这副硬身骨负责到底。
她擦了擦眼睛,忽看见赵维良持刀将西边高墙壁角处堆放的细杉篙砍成两截,并削溜尖儿到处戳,凌老太急喊:“十几岁的还这般顽,你爷爷回来看见又来讨打骂,你何苦来惹是非。”
赵维良在凌老太面前性烈如火,大吼道:“少管闲事,多吃鼻黏。”纵身一跳,已猴在高墙上。凌老太欲要再说时,荣芝已走进院来,满面通红,定是在哪家刚喝了酒回来。
荣芝见了赵维良顿时腾起火来,从前家里的孩子见了他都是恭敬从命,唯独他们两个不但不敬反有仇似的。
家里人或溺或纵,每教育他分担家务时,朱倪却为他争辩:“莫喊,孩子大了有自尊心,总是命着他做这做那,想着法子磨他。”
将赵维良所犯的错事告诉他爸爸赵本逵时,赵本逵却说:“打也打了,难道要我将他打死,我现在只一句话,今后赵维良我不管他了,你也别在我面前唱。”想到这他没法冷静,看着凌老太待他像祖宗似的,更使他恨。
此时荣芝喝了酒又喜寻恨,对着赵维良厉喝道:“你这窝囊狗,行为稚拙,哪里就蠢到这步田地,枉活十几年。”
荣芝这声喊,惊得赵维良站在高墙上打颤,愤力拿棍射向远处,身体平衡使他从高墙上纵跳下来,脚落地时绊落了几块砖,险些摔个跟头。
凌老太担着心看在眼底,见他气得两眼鼓出,瞳孔里露出血红色,鼻里喘着粗气,紧握拳头穿堂而去。凌老太时不时朝楼上喊他,生怕他赌气做出格的事来,总不见回应,便叫赵维一上楼看看。
一时,赵维一下楼回:“姥姥,哥哥赵维良不见了,没在楼上,房里也不见了。”
凌老太一听不见了,一颤音跌到底,急喊道:“该死万年啊,今找不回他,他若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拿你们试问,一个个都得死!”凌老太怒斥着脸对着赵荣芝,还有一个可怕的眼色看着本沫和她两个孩子,本沫看见凌老太那似曾相识的脸色,鬼火眼一露便清楚了。
赵荣芝听凌老太口声,也发狠说道:“堵死么!要我死也可以,待我找到,我先杀了赵维良,再杀别个,一个都不落。”
本沫见凌老太气得浑身颤抖,忙扶住她并劝道:“婆婆,我去找。”
凌老太的眼睛夹带些哀求的神色,软和说道:“你好生去找他,有几次啊,以死相逼啊,这个孩子快被磨没了。自从看见他爷爷以死相逼拿命赌气后,他竟也学了样,时常寻死觅活。他妈在我面前说了好几回,逼夺他手机时、逼他学习时,他就拿命赌气,或是持刀架脖或是拿头撞墙,劳烦你去找找他。”
本沫听见这话,心里也着了慌,她拾头就走,穿堂走向后屋时,望见父亲轻手轻脚已上新楼里去找,从他后背略微看到他有些紧张的神色。
她越走越心里越急,每个旮旯里,木石下、箱柜里、仍无踪影,从一层爬到顶层,她朝后山看了看,俯视地面单是几只鸡鸭来回踱步。
她开始越想越怕,凝想赵维良这个孩子,如今细想来,自孩子生长至今,除了像他父亲赵本逵天生的野皮,牛心古怪、有些小刁伎俩外,样貌比赵本逵还温厚老实。从外相看,虎头隆准、身材壮实,声音洪亮、单看眼睛没有像他父母眼珠子突兀出来的凶相,眼睛架着一副眼镜更显得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