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华看着云秀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从没有像恨她一样恨一个人,骂道:“呸!死不醒的,随她生也好死也好自己寻的!”灰心冷面的都离开了。
本沫从房里出来去厨房接水泡奶粉,看见哥哥赵本逵身缠腰带弓着背在洗碗,一时两人视线对撞,眼神里止不住的哀伤,赵本逵眼里似说:“你看看老娘,平日就是这副德行,整桌整灶都是我来收。”
本沫眼里似说:“你看看我,屋里两个孩子,在外没人扶助一下,在家还是没人扶助一下,孩子摔了也不管。”两人没说一句话,倒觉一股酸热从心口升起,在肚里翻腾燃烧,都去承受吧,承受双亲给他们带来不能言语的酸楚。
凌老太往房里探一探,轻移脚走到床前,挨着本沫坐下来,说道:“本沫,你那亲娘也忒不像样了,自己的女儿回家,孩子不带,饭不做好,扒了几口饭就走,整个下午泡在麻将桌上,现在天墨黑反守着你爸爸去了,哪能知道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的苦,没心没血没情义。平日的也就算了,你几年回一趟家,孩子竟是这等对待,太没思量啊。”
凌老太果真精明,一眼就看穿了本沫的难处,本沫原想回来至少还有父母待她宽厚,住了两日仍明白,他们只是嘴皮上的疼,实际也像往常一样麻将桌上作欢,顾着自己的玩法。
本沫看着凌老太,说道:“说是说你们年老力衰也是该享点福分,吃煮方面也得格外花心思弄细巧,哪能擦菜硬饭。”
凌老太见本沫这般说,正好说到自己心坎儿上,一时椎胸顿足,哭眼抹泪的喊道:“哎呀,我是多时想跟你讲讲,你是读过书的人,你在家歇一歇就知道,他对我们像防贼似的,想她格外煮,总是可能?”
凌老太见本沫是一个懂尊老知礼,又极肯忍耐的年轻人。本沫见凌老太心思细腻,知人冷暖的老人。一时分外亲热起来。
凌老太像是安慰道:“你就是太老实,能忍耐,你看换作哪一个也要骂她半死,哪是这样脑筋不通,思想不正,总是出入无间,叫她不应,最是恼她。”
凌老太说来说去无非是这些,见本沫不答话,接着又说:“我还有件事情,说来你听听,你听好笑不好笑。”
“那日,你娘见你爸爸撸着袖,赤膊赤臂进了易家,这被她看见了。她站着浴室门口对着赵书记大叫‘老荣偷蔡汀兰’你爷爷没理她,我先劝道‘哎呀,嫂子啊,快堵住你这张惹祸的嘴吧,别是讨打,又是邻舍又是亲戚,不看佛面看僧面’她见我们不理,怒气冲冲喊‘好哇,你们纵着他去偷,他偷蔡汀兰,我就去偷易绍平。你们不敢我去。’
说完当真大跨步走出门,闯进蔡汀兰家,大喊道‘蔡汀兰,你这个偷人的狐狸精出来。你偷老荣,我就去偷易绍平。’她走进易家花园,却见你爸爸以及易家等十几人围着一口井抢修。
蔡汀兰是个要强要脸的角色,从没人敢抄她的底,今当着十几人的面造谤生事,让她跌丑,她抓起井绳一鞭一鞭打在地上,要抽你娘。你爸爸正从深井里爬出来,抄起打井绳要去勒死她,几个大男人两两相拦才能他们劝住,不然要经十足的讽打。你爸爸好气堵气说‘既你这样说,我就是去偷,气死你!’
连对面的江大夫站在对岸喊‘嫂子,你今天竟是吃了雷管,若不是几个男人拉开,无论怎样都要经十足的讽打。’她丧气回到家来,我说‘整个赵家都没有这样的名声,你这闲碎的嘴,做不过完,说不过完,你今后怎样做人。邻里亲戚,你这作贱的闹,横竖都要被打死! ’
我刚说完,这边蔡汀兰就追来,对我说‘凌主任,今天若不是你当家,看着你的面,我硬是砸烂这个屋场也抵消不了我的气,我是气到顶了’
我说‘汀兰,我们都清楚,街坊邻里都能作证,你多谅解些,不要跟小人计较。’你娘愚心,以后看着蔡汀兰过路偏要吐,没好气的咳。那蔡汀兰背地里又和我说‘她不说话倒也罢,非要过一路吐一路,别管我日后身后藏着挫针,要挫她穿个。’”
本沫说不上一句话。
凌老太见本沫脸上显出不悦,又说道:“你听听你娘多愚蠢,只是我们两个谈一谈,你娘心思愚魔,如今脑子越来越不清楚,我不会跟她半点计较。”?
正说着,只见赵本逵走进来说道:“我跟你说个事,有次吃席回来,老娘被爸爸骂了一整晚,就为一条做完法事的毛巾,老娘也是蠢,别人都不要,擦过桌子凳子,她反捡着围脖子上。”
凌老太笑道:“我记起来,你爸爸那天当着我面说‘桌上的菜用袋装,你是没见过她的样子,如贼,如匪,样子丑死了,我的脸都丢尽了,以后你就不要跟我出去,蠢婆娘,脏婆娘。’我劝着你爸爸说‘骂不醒,有何用,白活了’你爸爸那天真是气急了,从没见过他那天那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