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总是听着,哪里受得住,她还是个孩子,更何况凌老太房里有电视,有沙发,有蜜香,钥匙一响魂魄就要倒,电视一放心里便作痒,打骂嫌,随她去。待云秀钻进园里,她又摸墙侧眼哈在凌老太房门口,在细缝里瞧。
不一会,只见本君、本逵两人站在电视前,你拧一频道,她拧一频道争抢。再望一眼她们扭股绳似的纠缠在一起,携着腿,挟着手打起来了。突然门一开本华、本红从房里先走出来,门敞开着,毛毛立在门槛上瞧,凌老太手架在本君身上已将两人劝开,一面骂道:
“打不死嫌不死的家伙,跟老弟斗。”
“我就是打不死嫌不死的人。”本君喊道。
“有本事你也不要进我的房。”
“我就是要进,想进就进。”本君说着走到凌老太门槛处一进一出几个蹦跳,悻悻走开。
凌老太又气又恨,忍着气反抓着毛毛的头扽了几下。所有孩子都怕凌老太,唯独本君不怕她,凌老太欺软怕硬的,对强势的本君她总一再收敛情绪,然后把积累几分的怒火全发泄在毛毛身上。吃够敲墨鱼的疼,毛毛用哭声呼喊母亲,凌老太对她的哭声反叫好:“哭得好!”因为她深知每一次的打都转嫁云秀的身上,云秀才是嫌恶之首,所以打得好,哭得好。
“这是又哪个打了她,总是往死里打她,把她不当人算。”云秀在屋外大喊,接着几个箭步冲刺到屋内。
“我打的!”凌老太吼道。
“你-更-不-该打她,大-人-有大量,况且她天生老实巴交,碍着你们什么了。”云秀对着凌老太瞠目结舌,慌张看了半久,话也结结巴巴。
“她站在我门房,障了我的眼,我就打得!要打死,死远些哭,不要哭邪我的房门。”凌老太反手将房门一关。
云秀气极拉着毛毛的手愤愤往外走,一面骂:“轻骨头!偏生你这所没有志没有血,喊你不要站在她房门口,不听只有经打的份!”一直将她拉到槽门口面对着菜园,走进园里时她又大喊道:“你站在我眼面前不要动,看哪个敢打!”
赵本逵一个人在庭院里玩,毛毛站在槽门口远远望着,如果说姐姐们的都是厉害角色,相对她们的苦头哥哥让她防不胜防,令她惊惧。他正在玩一只老鼠,把老鼠抓进小笼里,用根绳子掉起来放进池塘,放下去又提起来,就这么反复看老鼠濒死的瞬间,乐此不疲。
赵本逵听见云秀大喊“哪个哪打”,顿时又激起一阵疯笑。他自幼对云秀不仅没有半点尊重,反扯皮弄筋捉弄她。他知道要使云秀立马出现他的眼前,唯一的要做的就是使毛毛哭。他故躲在槽门口花墙洞背面,与毛毛一墙之隔,嘴里发出老鼠“嘶嘶”声音挑逗她,细声说:“给你吃个花生米。”
毛毛愚蠢张嘴“啊”承接时,不料被他一记重锤,顷刻间舌头爆破流血。赵本逵看着毛毛向天屏气发作,走到她面前指着她的嘴巴大喊:“一、二、三、哭!”顿时哭声应然响起……然后他静待云秀出现,他大笑不止,这令他感到癫狂。
果真云秀火急火燎奔过来,一声不吭站在他们中间,左一努眼,只见毛毛下嘴唇隆肿,一条见肉的裂痕,张嘴一哭,满口血浆喷出。右一努眼,狠盯着赵本逵那癫笑的嘴脸,当云秀眼里闪着愤恨之火一动不动盯住他而又无法惩罚他时,他呲牙咧嘴的笑得满地打滚。云秀伫立原地久久的望着他,气得心痒难忍,心里的火热烈燃烧着。
“咩!”毛毛只轻声一喊,云秀顿时一个巴掌拂面,打得毛毛晕头转向。
云秀骂道:“还有势子喊我!看他来就要跑远些,还站在那不动,世间怎见你这般愚的人!”
云秀凶狠的脸又转向赵本逵,骂道:“你究竟是什么变的,到底是人变的还是鬼变的,时不时打几下,你这个涎皮狗,迟早要收拾你!馕糠的夯货!”
“你站远些!晓得他断掌手脚,不分轻重的。”一面怜惜转向毛毛喊,气冲冲又把毛毛拉得远远的,然后回到菜园里。她正在插立子,给豇豆、丝瓜等蔓生作物做立架,被削得尖尖的细杉篙插进泥土里,她每摽一根便抬起头望向毛毛,用双眼守护她。她直起腰来望着,因为她看见赵本逵正一步步向她靠近,嘴巴里说着什么。
赵本逵轻脚向毛毛移去,细声说:“来告诉你件事。”一边抛着蛊惑的眉眼,他双手卷起话筒要对着她耳朵时,菜园里传来尖锐的叫喊“走远些”,云秀的提醒让她回忆这是假已与她交头细语,实际上是凑到她耳膜对她大声吼叫的把戏。她连退了几步,看着园里的母亲安心也低下头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