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卿病成这样,周予淮重金委托的医生律师们都劝他放手,劝他离婚,劝他送她进精神病院:“留在身边,她会毁了你。”
但不知为何,周予淮仍是把乔卿留在了新郡的家,雇了医生、看护、佣人,日夜照顾她。
他身边的那些闲言碎语,都是周予淮自己说给乔卿听的。说完这些,他又会保证:“我是你唯一的家人,我绝不会放弃。”
那个时候,哪怕整个世界暗沉如铅,周予淮是她生命里不灭的光亮。
机缘凑巧,她情况好转一些的时候,周予淮收到《子文说》采访录制的邀约,他便带了乔卿去。在化妆间里,他在她的胸前悬上一颗蓝宝石,俯身吻她的耳垂,说她做得很好,“一切都会好起来。”
录制场中间有个两米长的玻璃桌。乔卿和周予淮坐在一侧,季子文坐在另一侧。
刺眼的灯具亮起,他们二人一问一答,明明相隔那么远,却像是在跳最靡丽的探戈。季子文步步紧逼的冶艳,周予淮见招拆招的自若,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烈火干柴般的契合。
而乔卿坐在他身边,被他潦草地握着手掌,像是早已被丢弃到后台的过了时的背景板,脖子上的蓝宝石是颓败身躯上仅剩的光彩。
傍晚的冷餐酒会上,周予淮和季子文之间并未做任何出格的举动,不见眉目间的传情,没有会心一笑的揶揄,但反倒是那完美到极致的得体妥当,再遮掩不住底下暗流涌动的欲望。
乔卿握着香槟的手指冰凉,胃里像是有巨大的蠕虫爬过。季子文在酒厅另一头与和制作人们谈笑风生,偶尔她独特的短促笑声响起,周予淮的目光便不可控制地瞥过去。
酒会散场,季子文借机和周予淮提出共创《尤箴》。
周予淮听后,只说会考虑,但乔卿和季子文都明白,他说了“会考虑”,这事已然成了大半。
季子文当即绽出一个笑,眼里盛着星星。
那天晚上,乔卿让司机送她回新郡的家。
出乎她意料,周予淮也跟着上了车。他许久没有去过她那里了,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出差。
二人进门后,乔卿踢开脚底的高跟鞋,光着脚往楼梯上走,周予淮跟在她身后。
她才走了两阶,滚烫的手掌滑进她裙摆的开衩,一把扯破她的丝袜,随后毛躁地把她摁在楼梯上,不由分说地进入。
他们已经三四个月没有过这事了。因为精神类药物的缘故,乔卿一直很难提得起兴致。而在今晚之前,周予淮都是顺她的意的。
在这方面,他通常不紧不慢、温柔细致,像是交响乐会里的观众,听着奏鸣曲和慢板,一点一点地,徐徐展开。
而今天他要得很急,喉咙里含糊发出的,是克制了一晚上的、为另一个女人而起的欲。
乔卿被他按在楼梯上,一声不吭地盯着眼前木地板的花纹,感受那个男人在她身体里予取予求。她告诉自己,他是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只有他还没有放弃她,只有他会不顾一切地拯救她。
他对她这么好,她还求什么呢?
眼前的景象来来回回晃得模糊,她胸前挂着的蓝宝石吊坠敲击在地上,一下一下地,咔哒、咔哒、咔哒……
仿佛很快,又仿佛天长地久,他终于到了。他嗓子里迸发出意得志满的低吼,回荡在玄关和走廊。
乔卿松一口气,像是突然打开了心底深处的闸门,被压抑的情绪瞬间化作泪水,比他的释放更汹涌地从她眼睛里漫溢出来。
周予淮毫无知觉,在她肩胛骨随意亲了一下,告诉她今晚还要去机场,从楼梯上起身,边给司机电话,边往浴室去了。
许是陷在这段记忆中太深,乔卿再回过神来,车子已回到切斯特岛,停在家门口的草坪边,熄了火。
身边的男人和前排司机都浸在夜色里,一言不发,静静坐着。
“对不起。”乔卿说,解了安全带,打开车门,摸黑在座位上找手袋,一不小心碰到司然的手臂,隔着衬衫,有些微的温热。
乔卿触电般收回了手,动作里的惧怕是刚刚回忆中的延续。另一个房子,另一个时间,另一个男人。
她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她欠妥当。她不合时宜。她不知感恩。
“对不起。”她又道歉,这次总算抓到手袋,撑着座椅退出车厢。
对方在寂静里无动于衷地待她走完这场狼狈的独角戏,然后平淡对司机说:“走吧。”
乔卿站在晚风里,看那辆黑色穆莱纳的尾灯在浓雾中远去。
第3章
周五上午,乔卿来到巴克利博士的诊室。这是司然给她新找的心理咨询师。
去年冬天,不知是不是为了尽快开始周予淮的遗产划分,司然决定把她从格雷姆疗养院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