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行人寥寥无几,都蒙着头,脚步匆匆地离开。
没人多看这个隐秘的墙角一眼。
真冷啊,谈哥他们什么时候出来啊。
暮眠缩着手,用着质朴的农民揣姿势。
他还有事想告诉表哥呢,家里出事了,各方面都不太好,不管是生意,还是家里人的身体。
仿佛是多年来的气运一瞬间被抽空,家里的顶梁柱们相相继倒下。
他外公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条没出息的狗,连家里的事业都没法接手,一天天的只晓得玩他那把破吉他,跟他的表哥一样。
这话真的很伤人,暮眠一直都知道外公不喜欢自己。
啊也不是,至少小时候喜欢过,上中学之前他外公对他都很好,还经常鼓励他多交朋友。
虽然外公给他介绍的朋友他都不喜欢,但他也觉得没什么,尽力去跟那些他不喜欢的人聊天讲话。
他们都在炫耀自己家有多么多么的富贵,自己一天的零花钱是多少,未来会去哪里留学。
根本没打算出国留学的暮眠插不进话,他很难受。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外公是希望他可以游刃有余地跟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孩交谈,以便于日后接手公司能动用更多的人脉。
但他没做到外公所期待的事情,所以他被舍弃了。
除了他妈妈,没有人愿意给她好脸色。
“算了,暮家就这样堕落下去也不错。”暮眠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歪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眼前忽然罩下一层阴影,紧接着是一条毛茸茸的毯子披在他肩上。
他猛地抬头,反而把那人吓了一跳。
柳星还以为这位小哥睡了,怕他在外面着凉,给他拿了条毯子出来,想问问他要不要去里面睡觉。
“吓死我了。”她小声惊呼。
后退半步,差点被地上的石子绊倒。
“抱歉。”暮眠反应很快,抓住前台的手拉住她,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见她站稳,暮眠很快松开手,同时起身,摘下肩上的毯子抱在怀里,眼神有些奇妙。
柳星解读到的意思是,这位小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来送毯子。
看起来就像是从来没接受过别人的好意一样,好奇地一直盯着毯子看。
奇妙的反差感在这位高大的男人身上呈现。
“那个,松山市早上还挺冷的,在外面待着会感冒,要不你还是进去坐吧。”柳星鼓起勇气请他进门。
尽管同事说她多管闲事,她还是没法放任一个陌生人蹲在酒店前面吹冷风。
暮眠用力捏紧毯子,感受它毛茸茸的触感,对展露出善意的前台露出八颗牙齿的憨笑:
“不用了姐姐,我再等会儿,我哥应该就醒了。”
他哥?难道是他昨天问过的那两位房客中的一位?
不过昨天那两位房客也说了,要是碰上眼前这位再来找人,前台会打电话通知他们。
刚才她的同事已经打了电话。
“进去坐着吧,在里面等更舒服,没事干嘛遭罪吹冷风。”柳星的态度强硬,她隔着毯子拽住暮眠的手把他往里拉。
一个大高个儿,顺从地被柳星给拉进了酒店里。
这会儿时间还很早,酒店里没人来,随便找个位置就能坐。
“你就坐这儿吧,你哥等会儿就下来了。”柳星给他安排了一个靠近窗户的位置。
但是桌子跟窗户之间有植被遮挡,外面经过的人看不见酒店内的人。
拘束地坐下,暮眠局促不安地紧盯着桌子上摆放的小花瓶。
花瓶里面插着新鲜的郁金香,还未开放,但已经有了动人姿态。
估计是前台一早换上的新鲜花朵。
他坐在这里会不会打扰前台工作?暮眠紧张地抠手指,意识到这样做没礼貌,便停下了自己的小动作,坐得更加端正一些。
礼仪师说过,坐下的时候也不能懈怠,需要时刻注意腰背是否有挺直,脚尖是否朝前,眼神要凝聚,不能涣散。
“哎,小哥,我可以问你点事不?”柳星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看人技术如何。
但她觉得暮眠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个坏人。
昨天过来问人的时候他也很有礼貌,现在的坐姿也很优雅,忽略他的可疑行为,简直就像是流落街头的贵公子。
恰好两位房客也是非富即贵的做派,柳星认为他没撒谎。
“你说。”暮眠朝她伸手示意,玻璃球似的眼珠也转向她,注视着她。
柳星按住胸口,能感受到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
争点气啊!
“你哥哥是哪一位啊?楼上总共有两位房客。”柳星现在不算泄露个人隐私,她已经向房客求证过,找他们的人是他们认识的人。
她问一下具体是其中哪位也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