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所以我+番外(70)

“据说是因为降薪裁员。”曼妮低语,“现在经济下行,人人自危。消费降级就不说了,凑合凑合还能过。最可怕的还是资金链断裂,每个月的房贷车贷,还有养小孩的钱,一下子就没了着落,压力太大,一时半会儿又没个开解,保不齐就走极端了。”

“但也不至于跳楼吧?只要没什么过于超前的大额消费,或者没从事什么风险系数太大的勾当,总有办法对付着过渡一下。”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听朋友说的,可能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司施默默听着二人讨论,全程不发一言,待宣布散会就抱着笔电走出了会议室。

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就一顿饭的功夫,隔壁大楼的那位员工就被挖出了履历和生平,以文字的形式在网络上迅速传播开来。司施选择不看不听不问,她不认为短短几行字就能简单勾勒出一个人的一生。

一个人选择结束生命,往往不是因为示众的面目和内容,更多的是那些开不了口,别人也挖掘不到的部分。

有时候一个念头就是一道天堑,是迈开腿就再也跨不过去的深渊。

她想起自己最提不起精神的时候,光是走在路上就会觉得身体异常的沉重,逛超市的时候也会突然停下来站在货架前发呆,回过神来浑身一震,再赶紧拿上东西去收银台结账付款。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一天,可就是这样普通的一天都觉得难捱。

那时候她刚刚毕业参加工作,为了省钱和同事一起住在员工宿舍里,一个房间两张床正对彼此。

同事爱打游戏爱看综艺,临睡前还要煲两个钟头电话粥,即使已经有意控制音量,司施也会因为太过敏感的神经,每一个传到她耳朵里的动静都纤毫毕现而难以入眠。

在那之后不久,和奶奶去世同一时间到来的,还有司宇入狱的消息。

工作尚在焦头烂额的新手期,她堪称平静地处理完相关后续。连她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平静,即便她本来就跟奶奶和司宇没什么感情。

直到好几个月以后,所有情绪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以一种后知后觉的形式反扑而来。

她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人群如潮水般涌现在她的身前身后,可所有所有,似乎都在绕开她走。

在喧哗的闹市中,在人群的熙攘中,她就这样抵达了一个静默的时刻。

她意识到这浩渺人世间,所有与她有着最原始,最深刻血脉相连的人都已经离她而去。

从此只有她一个人。

或许奶奶和司宇的事只是一个诱因,加之工作毫无进展,更多时候她只是没有方向也没有动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睁眼闭眼,上班下班,同样的事情重复几十年。

她感觉到一种极致的孤独,也感受到自己对生命麻木和冷漠的那一块版图正在体内迅猛扩张。

她开始疯狂地见人。

这很奇怪,甚至称得上反常。她并不是耐不住寂寞的人,相反,她十分需要和享受独自一人的空间。但那段时间,她的潜意识一直告诉自己,不能独处。

周末的时候,从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工作中抽身,司施会专程坐车来回折腾去找朋友聊天,其实也聊不出什么东西,就是坐在那里,看着别人的生活在继续,在四平八稳地进行着,似乎就能告诉自己:

“你也参与了这种生活,这种生活是正在运转的,可持续的。你下个礼拜,再下个礼拜,还是可以继续参与这种生活。”

年少时的她总希望自己能从日常秩序中抽离,现在的她却开始想方设法让自己参与进去。

如果说青春期的孤独是非常鲜明刺骨的——自己和他人视线的交错,思维的混乱和隔阂,像被拴着脚镣四周都是铜墙铁壁,却还是想要看看墙外世界那样横冲直撞而无果的痛苦。那现如今的孤独就是白天行走在钢铁森林的脚手架上,夜晚回到一间不知道有多大只知道有多黑的屋子,对着一片虚空问一句:

“有人在吗?”

无人应答。

那位选择提早结束生命的朋友,是因为感受到了手中空无一物,仅有的呼唤投掷出去也无人回应的孤独吗?

裴弋一个人搭乘捷运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

司施回到家,在一室黑暗中,摸出手机,鬼使神差地给裴弋发送了一则信息:【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裴弋回件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方便。】

电话铃声响起,司施小心地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朵边:“喂?”

裴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沉着笃定:“我在。”

司施觉得好神奇,她的心在云端浑浑噩噩了一整天,怎么会一听到裴弋的声音,就被拉回到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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