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爱人也不怯场,拿起店里的话筒就开始假装主持。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记者严爱人,您现在看到的是我市一家黑心器材店……”
严爱人一秒切换的腔调和仪态都十分专业,店员还以为她真是记者,瞬间急了。
“诶说什么呢!你们在干嘛?”
“里面没放录像带,别急,闹着玩的。”
看着严爱人笑得花枝乱颤,白海平放下手中那台摄像机,若有所思。
“不如这样,这台机子我买回学校呢,用的情况也不太多,放着吃灰实在有些浪费,我可以发挥一下它的价值,时不时拿出来晒晒太阳,我来扛着,当你的摄像师,你安安心心做你的严大记者,就当练手了,怎么样?”
严爱人歪着头,双手背在身后,双腿也交叉着,脚尖在地上摩挲来摩挲去,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男人。
“你不会是想泡我吧?”
白海平愣了下,低头笑了。紧接着,他又扬起下巴,笑着看向她。
“你不是麦乳精,我也不是白开水,从何泡起。”
见自己这么直接对方都没有接茬,严爱人撇了撇嘴。
“你就适合白骨精。”
二人嘻嘻哈哈扛着摄像机出了店门。
一来二去,二人竟熟络起来。
白海平果真说到做到,常常把学校的摄像机带出来和严爱人到处拍。体校外出更方便,所以常常是他前往永宁去找她。
严爱人有揣摩过白海平的真实用意,可自己现在还有个齐麟。所以他不急,自己更不急。
他想玩,她就陪着。
有时,严爱人也会带严冬出来玩,他们便拿摄像机对准严冬,让她表演节目。
严冬害羞,白海平便说,“背个课文吧,愿意吗?”
“愿意吗”,他说话真好听。
原来人和人之间还能这样讲话。
严冬开心地点点头。
站在摄像机前,严冬露着豁牙,一本正经地背了起来。
“《冬冬的奶奶》——人们都说,冬冬有个好奶奶,可是冬冬觉得,他的奶奶很小气……”
严爱人和白海平一起站在摄像机后面,静静地拍着,严冬看不到他们的脸。
白海平突然扭头亲了严爱人一口,严爱人有些错愕,但也没说什么。
等严冬背完,白海平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着她夸了起来。
“严冬上镜真漂亮呀,以后做演员吧,像挂历上的美女一样。”
严爱人得意地说:“我侄女能不漂亮吗?严冬长大就做演员好不好?”
“演员想演什么就演什么吗?”
“导演让你演什么,你就演什么。”
严冬撇了撇嘴,那和扮演兔子,扮演男生,好像没什么区别。
“但是你可以挑剧本,可以变成童话里的公主,可以体验很多不一样的人生。这样,你愿意吗?”
“你愿意吗”,他又这样询问她的意见。
一瞬间,严冬竟然允许自己想象其他家人也这样和自己说话。
“嗯?愿意吗?”
严冬点头。
县里的防疫站和妇幼站各半栋楼,合建在一起,正面是街道,背面与大河相望。
单位给严安合和郝梅莲分的房也在这栋大楼里,一层西边尽头就是妇幼站门诊,接着两间房是严家,再往后就是日常闲置的“病房”,那里的木床永远铺着白色的床单。
白海平每次来永宁,就住在那些干净的“病房”里,就像住在严家的客房。
这天晚上也不例外。
严爱人将白海平带到家里,想先休息休息,聊会儿天,再让白海平回“客房”。
严安合和郝梅莲去乡里服务还没回城,所以家里只有他们三个。
几个人刚坐下,楼里停电了。
严爱人走出门,站在半路天走廊,面对着大河,趴在栏杆上看向其他楼,也黑漆漆一片。
“看来又是全县停电,整天挖路修路的,动不动停电,烦死了。”
“姑姑,电话响了!”
严冬在屋里喊着。
严爱人趴在沙发上接了家里的红色座机。
“喂……不是啊,今天不是我值班……没错今天是该我,但我跟小王换班了,他不去关我什么事?我家还有事呢……行行行,我去。”
挂了电话,严爱人无奈地说,自己要出去两个小时,只能让白海平先陪着严冬了。
“小冬,一会儿你乖乖睡觉,听见没?”
“好的,我会听话的姑姑。”
“那个,那……就不好意思了……”
“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快去吧。”
白海平就像他的名字,永远如海面平静,波澜不惊。
此刻,他坐在那里,温柔地看着严爱人,她感觉自己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