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人和在订婚宴上相比,就像两个性格迥然不同的双胞胎姐妹,一个阳光,一个阴郁。但他明白,“她们”都是严冬。
最近一个月,他的耳边都是这个名字。
张简知道,蔡耀民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前未婚妻,即便退婚闹得满城风雨,他还是有些放不下。
有关退婚的原因,张简有关心过,对方只说“还不就那点事儿”,其它不愿多说,自己也不好再过问。
前一阵严冬的爷爷去世,蔡耀民还犹豫要不要前去吊唁。
“你这何必呢,明明还喜欢人家,见了面又说这话。”
“喜欢?喜欢有什么用,两家已经成仇人了。”
蔡耀民扭过脸,依旧忿忿不平。
毕竟是花了一年心思的女人。
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喜欢,还是不甘。
又或者,是好奇心和占有欲。
他长这么大,还没在哪个女人身上栽过跟头。
“那,还游吗?”
张简难得没有主见。
这时,严冬也注意到蔡耀民的出现,脸上的笑瞬间凝固,身子也不自觉地站直了。
她猛吸一口气,看向荀阳,下意识地藏于他身后。
荀阳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眼严冬,又看了眼进门的二人。
感受到迎面扑来的、出双入对的眼神拷问,蔡耀民再也受不了,拉着张简快速走出了「寻阳游泳馆」。
他还来不及发表对严冬的“羞辱”,张简的电话铃声响起。
他一看,来电显示「永宁刘雪」。
是前一阵刚刚联合办过案子的永宁县刑警。
“张队,还记得我吗?”
“怎么不记得,让‘敌人’留下一血的刘雪。怎么,有事吗?”
“明天我去市里找您一趟,永宁可能有一起丢尸案,和市殡仪馆有关。”
12 气味
“你有没有觉得,咱们班主任还挺酷的。”
从校门口鬼鬼祟祟地走出来时,蒋晓美悄悄对李峰说。
下午的专业课结束后,她发现那两个恶作剧的男生还在储藏室干活,不由得佩服严冬。
大概是精力过于旺盛,学校的男生们都很皮,高年级的没事喜欢欺负欺负低年级,像今天的恶作剧好像已经是家常便饭了。硬要追究,他们就以一句“只是开个玩笑”抵消道歉。女生被男生推一下碰一下摸一下,也被说成是“逗着玩”、“看得起你”、“都是一起运动的兄弟怕什么”;稍作反抗,就被扣上“玩不起”的帽子,从此孤立你;硬要讨说法,把他们惹得恼羞成怒了,“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装什么呀”便接踵而至,等待你的,就是无尽的嘲讽与捉弄。
所以平时,蒋晓美都是躲着那些男生走的。她可不想被远远砸来的篮球伤到,还得听一句油腻的“有缘”,好像疼痛是他们给的奖励。尤其是射箭队,被那些男生说成是英杰体校的“后花园”。在他们口中,其他专业队的女生过于“魁梧”,射箭班的“软妹”就成了可以供他们欣赏与采摘的私家花园。用妈妈的话说,这种分类和标签,既伤害了其他专业的女生,又将射箭班的女生客体化。
可学校不是学习的地方吗?体育不是最该公平竞技的事业吗?
她知道,训练、比赛,大家一起为梦想流血流汗的时候,这里不乏真正的战友情。可也正因如此,那些下了赛场的、失去了标准与考核的不妥举动,才让一些边界更加模糊。久而久之,女孩子们、弱势的男孩子们,也就潜移默化地接受了那些隐匿的伤害。反正在体校,摔摔打打是家常便饭,那些整人的“小打小闹”,即便告状,也没人像严冬那样追究到底。
高年级、大块头、上位者,永远也理解不了,那些拙劣的恶作剧一点都不好笑。他们也意识不到,那些“小恶”带来的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后果。甚至,他们并不认为那些与“恶”有关。
当两个男生拿着检讨书向她低头认错时,蒋晓美觉得,这一切终于开始正常了。她从小在心里构建的简单秩序——小孩子都懂的“对不起和没关系”,终于在这里看到了 。
理应如此啊。
理应如此。
虽然她已经在学着接受——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理应如此。
不然,现在陪在她身边的就理应是李谷,而不是李峰了。
“你怎么不说话?”
蒋晓美追问,李峰才回过神,他只是从她刚刚的话联想到葬礼上的那个严老师, 和蒋晓美口中的“酷”字毫不沾边。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那两个男生,是我们宿舍的,因为我不像其他人那样好吃好喝地‘供奉’他们,所以才被盯上……”
“那你可就想多了,你哪有那么重要,值得他们花心思报复。他们只是觉得把我们锁在一起好玩而已。你平时就算不招惹他们,想拿你开涮的时候你也逃不过。不过你不用担心,这里最严重‘也就’打架斗殴,我觉得你应该挺抗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