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衬衫西装裤,卡其色风衣搭配一头浓密的长发,左手揣进风衣口袋,右手耷拉着,拎着一只白色托特包。
季茗心放大看了几眼秦郁棠的背影,莫名想到这是她留在自己手机里的第一张照片——看起来有些难过。
秦郁棠垂着脑袋,沿着马路独自溜达,如果没有季茗心,今晚她应该在工位加班,晚饭就用三明治对付一口,但有了季茗心的出现,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说“祝你今晚吃得开心”,其实是说给自己的,因为她向来要求自己情绪稳定,不为外物所扰,而今天,当他拒绝自己邀请,不,应该说,当他在开会时频频走神的时候,她的心就开始从高处的台阶一级一级往下跌落了。
不应该这样,秦郁棠对自己说。
分手多年的前男友还能和你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话已经很好了,何况人家还照顾业务给你钱赚,你怎么能因为对方不如从前那样爱你而伤心呢?
这种伤心的理由难道不是相当站不住脚吗?千万不要为这种事掉眼泪,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理解你的,你得强大起来,做一个勇敢的人。
秦郁棠保持强大的第一步就是遵守自己的诺言——独自去享受晚餐。
她从软件收藏夹里挑了一家血贵的日式烤肉,打了辆车过去,店铺有沿街门面,但主要座位都分布在二楼,服务生领她上了楼,安排了一间靠窗的小隔间。
秦郁棠脱了束缚整天的高跟鞋,张了张十只脚趾,感觉一部分自由又回到了灵魂中,她点完餐又给自己点了杯酒,转身爬上榻榻米。
窗外华灯初上,行人如织,她靠着靠枕,把两只脚搭到对面的座位上,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不就是爱吗?不就是男人吗?秦郁棠端着酒杯,时不时扭头看看给自己烤肉的年轻小帅哥,内心掷地有声地强调:我只要一口肉一口酒就好了,哦,还有一把钞票。
烤肉的服务员被她迷离的眼神逗笑了,本着安静服务的原则没搭话,但谁也架不住被微醺的年轻异性这样瞟来瞟去,服务员把烤好的肉剪成小块,放进她面前的瓷盘里,柔声细语道:“小心烫。”
“谢谢。”秦郁棠拿起筷子,夹了肉低头送入嘴里,油脂的香气混合着肉类的芳香瞬间充斥口腔,让她心情都跟着轻盈了不少。
“很好吃。”秦郁棠戳着瓷盘里剩下的肉轻声说。
服务员:“那姐你以后常来。”
“哈哈。”秦郁棠笑了,握着筷子撇头看向窗外,没再给烤肉的小帅哥一个眼神。
她在这一刹那忽然理解了今天拒绝自己的季茗心,他们如今是同一类人,对待感情吝啬又审慎,生怕自己浪费了别人的心意,更害怕有人来搅乱自己这一潭静水,最后只留下几圈涟漪,不见人影。
肉吃完,秦郁棠又要了杯酒,拉上隔间门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小酌。
中途她去了次卫生间,再回来时,忘了拉上隔间门,爬上榻榻米,抱着靠枕睡着了。
季茗心从卫生间回包厢时,恰好路过附近,不经意间发现有个小包间的门没关,一个女人抱着枕头一动不动,她整颗头都压在抱枕上,长发瀑布般垂下,乍一看——跟柯南里会出现的凶案现场似的。
季茗心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定睛一看,觉得那轮廓很像某位才与他分别没几个小时的故人。
他迟疑着走过去,走了两步又抬头看了看四周,会有监控吗?他会不会很像个变态?
但靠近的这点距离已经足够他认出秦郁棠了,因此也没有理由再退回去,一位服务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拦住他问:“先生,请问您和这位女士认识吗?”
季茗心难得有些窘,低声说:“嗯,她是我朋友。”
服务生怀疑地打量着他:“可是她今天是一个人来吃饭的。”
季茗心解释道:“我在另一个包间和别人吃饭,不知道她今天也来这里,刚去卫生间回来,路过这里,正好看见她,想确认一下她是不是安全。”
“我需要确认一下。”
服务员带着他确认完身份才放下心来,一边道歉一边宽慰季茗心:“别太担心,您朋友应该只是睡着了。”
“她喝了很多吗?”季茗心问。
“那也没有。”服务员一不留神让东北腔跑了出来,洒脱道:“一共不到200毫升就趴下了,那度数就是喝着玩的,指定不是因为喝多了睡的。”
“哦。”季茗心想到她的职业和工作状态——大概是累的。
“你们这里营业到几点?”他走之前追问了句。
“晚上11点半。”
“好。”
季茗心走回那个小隔间,也没脱鞋,坐在榻榻米边缘——秦郁棠对面的位置上,里侧就是她的一双脚,天气有点冷,季茗心拿她堆在角落的风衣替她盖住了脚踝脚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