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似寂冷的月色,无声无息,又无处不在。他一面和裴青瑶痴缠,一面还能这么关心她? “崔南雪,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崔彻立起身来,想四两拨千斤来着,接了她的目光,又无端地发寒。
“崔南雪,回答我三个问题。”
崔彻懒洋洋道:“迭湘今晚的问题,你都听到了?还有什么问题的话,明日再问。”他说完想走,见贺初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只得转回头,“这样吧,我回答阿九的问题,阿九也同样回答我,好不好?”
贺初清冷地点头,静了静,“今日茶会,你离开了,你和谁在一起?”
两人对视,贺初的目光凛冽,崔彻的戏谑。
“裴家娘子。”他说得含糊。
贺初在心中冷笑一声。
“那你离开茶会的时候,和谁在一起?”崔彻问得漫不经心。
“王云骓。”
崔彻立时明白了,王熊一定半威胁半哄骗地带着贺初,追寻他的行踪。他们一定看到了什么,而后,两人分开,贺初迷了路,掉进废井里。
贺初含着一抹惨淡和讥诮的笑意,“你和她有没有做什么不可言说之事?”
崔彻温柔地注视她,避而不答:“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忽然就消失不见了。我甚至要失去理智的怀疑,暗杀我的人对你下手了。”
“崔南雪。我问的是,你和她有没有做什么不可言说之事?”贺初盯着他,眼神咄咄逼人,“有,还是没有。”
崔彻忽然感到一种恐惧,她看他,从来如水长流,心折且美好。如今,那般眼神没有了。
这一次,他算越界了吗? 她说过,要么他就是她一个人的,要么他就跟她毫无关系。
他伸出手,想抚摸她的脸。
贺初却将头一偏。
他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却道:“不可言说,你还让人怎么说。你和王云骓不是都看到了吗?”
贺初怒极反笑,面前的这个人狡猾得似全身抹了油,“你这么说,我就当你亲口承认了。”
崔彻悻悻哼一声,“我承认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欲加之罪,贺初气得直想吐血,“真难得,至少你没说我无理取闹。”
崔彻本想说,其实也有点无理取闹,见她满腔悲愤,又咽了回去,“王熊给你出了什么馊主意?”
贺初不得不叹服,面前这个人多智近妖。
她从玉带里,取出半丸药。
崔彻心碎地看着她,上一次,她藏在里面的是他的家书。他脱了她的履,又脱了她的罗袜,却没想到,那封信藏在她的蹀躞带中。
她的蹀躞带里,有一块玉牌是空心的,可那日他摸索很久,也没找到到底是哪块。后来,他把她放在书案上,光线投在她半张脸上,一边瓷白的肌肤,蒙上了一层粉。另一边暗在影里,如玉生晕。她像一条任人宰割的鱼,喘息着,微微浮沉。 再回想起那一幕,他还是止不住地脸热心跳。
“王云骓说,它药力发作的时候,会让人感到啮心噬骨,如果我能独自熬过去,就能尽快放下你。”
崔彻接过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气味倒是好闻,是什么?”
“只是一种极端的法子。只要此后我一想起那种啮心噬骨的感觉,忘掉你就会容易许多。”
崔彻生气又得意:“就连王云骓都预料到了,忘掉我,没那么容易。”
贺初缓缓道:“崔南雪,你知道我为何把它放在玉带里?”
崔彻苦笑,“因为你绝不会吃它,你打算好好的带回来,塞进我的嘴里。”
“还真是瞒不过你。为什么你负了我,吃它的人却是我。这是什么道理!”
崔彻苦笑,“阿九,我没有负你。”
“你不必说了。”贺初道:“在井下的时候,我改变了主意,你不用吃了。你我之间本就很难,一个是蓬莱仙山,另一个则无人问津,走到这里,已经很不易了。我难过的是,我喜欢你是一回事,可我没想过要去招惹你,我诚心待你,你为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崔彻将那半丸药扔进嘴里,吞了下去。
贺初:“……”
“崔南雪,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就往肚子里吞?”
“怕什么,如果是毒药,王云骓怎么舍得让你吃。”崔彻注视着她,“是不是忍下那种啮心噬骨,你就肯原谅我一回,阿九,总之我没有负你。”
他僵了一瞬,“为什么我有种燥热的感觉?”
贺初大惊失色,“王云骓说,它会在两个时辰后,发挥效用。”
崔彻无语:“王云骓,王云骓,他有那么童叟无欺吗?”
贺初道:“你快想办法把它吐出来,一般的人熬不过去,习武之人,要有足够的定力,才能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