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六年,我不能反抗、不能和离、更不能求死,否则他会变本加厉,后果将不堪设想。我跟家里人说过,可母亲叫我忍,父兄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尝试着告诉国公夫人,她劝我,只要生下男孩,孩子是陈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孩子一天天长大,日子总会好起来。其实,我也曾这么想过,可我的身子被打坏了,不可能怀有孩子。我甚至还求助过他的祖母,她轻蔑地说,我这种小户人家的女儿,就是不识大体,不懂得什么叫做顾全大局……
我捡回一条命,起初我不想报复,只想好好活着。可陈国公府不是一般的权贵人家,他们府上出了一位贵妃,而且还是盛宠不衰的贵妃。这样的人家必然要尽善尽美,所以,那畜生一边为我海葬,一边又因我的名字里有个‘应’字,将我住的地方改为‘应念阁’,表达对我的思念,还惺惺作态为我写了很多诗。安都的高门贵女又怎么会知道,那些感人至深的诗,字里行间全是我的血泪、伤痕、甚至是我卑微如的性命。”
崔彻问:“陈国公,还有他的嫡次子章颐,也像章诩这样吗?”
“不是。”碧艾静了一静道:“听章诩说过,他和章颐小时候见过陈国公打陈国公夫人,他们都很害怕。可长大后,章诩变成了和陈国公一样的人,而章颐没有,他成了和陈国公相反的人。”
良久,崔彻又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碧艾平静道:“没有了。我承认我是王应,也是碧艾,我也承认是我把买来的银月蛇毒掺在水里,谋杀了章诩。还有,请殿下替我转告谭娘子,我隐瞒她,也利用了她,是我对不起她。但我没想过要害她。按照毒发时间来推算,那畜生根本活不到洞房花烛夜。”
她站起身,向贺初郑重地行了一礼,“谢谢殿下把那畜生的死状告诉我。其实,昨天在婚礼上,我很羡慕谭娘子。如果殿下当年能在我的婚礼上带走那畜生,该有多好。殿下,我二世为人,虽也想好好活着,可我报了仇,心中痛快,了无牵挂。”
贺初道:“王娘子,你莫要灰心。你反杀章诩事出有因,不会重判,而且三个月后是我阿娘的生辰,到时我阿耶定会大赦天下。你要耐心等待,好好活着。”
碧艾眼中含着泪光,“殿下恩重如山,王应唯祝殿下,能嫁得有情郎,不负好时光。”
第9章 不想
次日,崔彻在平和殿向太宗禀告了案子的始末。
太宗虽没有要求他限期破案,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他本来对崔彻就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这下更觉得自己会用人。
御史听完后,一致认为对长宁公主仍需要惩戒。
一位御史道:“章家大郎虽是罪魁祸首,可长宁公主强抢新郎的事实并没有改变,只是歪倒正着,还因祸得福。”
太宗实在没听懂,蹙着眉道:“怎么还因祸得福了呢?”
御史道:“如果章家大郎没被谋杀的话,嫁给他的人便是长宁公主,公主难免不成为第二个王娘子。”
太宗嗤笑一声,“卿也太小看吾家阿九了,她在清宁县长大,吾曾将最得力的侍卫留在她身边。纵然她天资愚笨,学了五六成总还是有的。不管她嫁给谁,只是她打别人的份,就没有别人打她的可能。”
平和殿立刻静了下来。
屏风后的皇后对贺初道:“唉!你阿耶说话太不收敛了,这话传了出去,以后谁还敢娶你?”
御史坚持道:“长宁公主强抢民女夫君,臣恳请陛下将长宁公主禁足,小惩大诫。”
贺初在心里拍手叫好,禁了足她就不用去相亲了,整天在宫里吃了睡,睡了吃,那该多好。
太宗道:“那怎么行?长宁公主一旦禁足,还怎么相亲。耽误了她的婚事,卿负责?”
御史心想,殿下就算不禁足,也嫁不出去啊,但又不愿担着这个千古罪名,妥协道:“殿下如果不能禁足的话,就只能罚俸了。”
最后,贺初被罚俸一年。
因为争取到对贺初的处罚,御史们对大理寺关于王娘子从轻发落的事,都没有提出异议,最后,王娘子判徒刑八年。
崔彻与贺初都松了口气,这个结果不错。两人事前就商量过,只要不是死刑、重伤、流放,三个月后天下大赦,必然会有一个理想的结果。
至于陈国公府的人怎么处罚,太宗还没想好,散了大臣,只让崔彻留下。
崔彻陪着太宗聊了会儿天,将卓见素其言其行说了一遍,太宗果然笑得停不下来。
见太宗心情好了,崔彻见缝插针道:“其实这次的案子,如果不是殿下从中出力,恐怕没这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