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冲直撞向天晴(21)

也许是“自欺欺人”几个字戳痛了晓春姐的自尊心,那一天,她相当沉默,对待天晴很冷淡,总在表演着“忙碌”以避免跟天晴交流。她自诩是优曼老好人,谁都跟她亲近,结果反手被自己招的人挂到网上公开处刑,虽然此帖子热度不高,倒也是看着“Grace”几个字挂在那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好像一个熟悉的人突然拿小刀在她毫无防备时在她手上划了一刀,流淌着恐惧和羞怒的愤恨:他也太不小心了,直接写公司和领导名字,现在公司要找他打官司的话怎么办?我把他招进来,帮他的应届生落户跑前跑后,去年还在他试用期期间帮他周旋,部门一而再、再而三地要裁掉他,哪一次不是我力保,才让他能混过试用期的?还让他的裁员赔偿金变高了,难道不是为他着想?我的良苦用心全被当成驴肝肺了,怎么就变成我PUA他、忽悠他了?还说什么谨防hr给员工穿小鞋?我扪心自问,这么多年的工作生涯中,我哪给人穿过小鞋啊!

天晴事后也自觉不该说出“自欺欺人”几个字,不该故意戳人痛处。看到晓春姐也不想搭理自己,天晴便也很少回到工位上,产生了一种做错事的羞愧感,夹杂着尴尬,尽量减少与晓春姐的相处。

那位执笔人许工,是去年的应届毕业生,被晓春姐招进来放在一板一眼的“卷王”赵亮下面干活,优曼科技是他研究生毕业后踏入社会的第一份工作。许工入职时,正赶上去年B公司量产项目第一阶段的交付节点。由于公司之前没有量产经验加上疫情等原因,此阶段的优曼科技流动率很大,也吸引不到资深的候选人来应聘,只能招聘一些小年轻来加班卖命顶项目压力。这些小年轻呢,有很强的自我驯服意识,薪资又便宜,总是被狠狠地使唤去前线出差加班干脏活累活,“性价比”极高,优曼科技当时就是靠着这些职场新人才撑起来它那快倒塌的场子。

当时刚疫情结束,应届生的就业情况很不乐观,很多学生毕业即失业,这一现象,到了24年的今天也没得到改善。农村孩子出来打工,没有家庭的托举,经济压力使许多年轻人一直强忍着工作的压力、领导的PUA,不敢随便跑路,许工就是其中一员。而且资历浅又频繁换工作的话,很容易把自己的简历搞“花”,便也寻不到合适的下家。学历好而家境不好的学生,最容易被pua,陷入自证泥潭,总想通过加班内卷来证明工作能力,许工就是这样纯靠拉长上班时间来内卷。

而且很多大学生初入社会时,还带着学生心态看问题,带着滤镜看公司的职级职称,很容易被一些职场老贼拿捏,而他们只有在吃亏挨打后才会开窍,才能跳出他人的价值评价体系来重新看待自己的能力和价值,完成对职场的祛魅。但是吧,很多好学生究其一生,根本不会祛魅,努力用自己是P几的职级证明自己的价值,蝇营狗苟,臣服于绩效管理的价值体系。正如埃莱娜的那句话,“我的整个生命,只是一场为了提升社会地位的低俗斗争。”

再来讨论一下,为什么当时优曼科技招不到资深的人选呢?根本原因,是由于优曼科技对优秀人才太“抠搜”了,当时优曼科技的薪资水平是低于行业平均水平;直接原因是,吹毛求疵的面试筛选过程,让资深人士清楚地意识到优曼科技是个自吹自擂自嗨式玩自动驾驶的草台班子,大眼一瞟就知道这是个钱少事多、画满大饼的苦差事,谁还敢来,来了也会很快跑路.....

今日该天晴轮值加班了,临下班时,晓春姐主动开口打破这尴尬局面:“我问他了,他先是否认,后续改口承认了。我让他把帖子删了,此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当着领导的面讨论,影响不好,免得招官司。”

天晴心虚地点点头,晓春姐悻悻地收拾东西下班了。回家时,坐在老公的车上,跟失业的老公说着公司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晓春姐越说越委屈。

按工作时间表来说,六点半是下班的时间点,但对于优曼的程序员们而言,这只是晚间工作的起点。此时,下班的人寥寥无几,要留下加班的员工都热闹地围在吧台找自己的加班餐,同时对今日的八卦发表着意见。天晴凑上去听了几句,当有员工看她过来时,引用许工文章中的话拿她打趣起哄“要谨防hr给员工穿小鞋”,她哼了哼硬要回怼一句“你写的bug都够把你埋了,还需要hr给你穿小鞋说你的不是吗”,跟员工你来我往开了几句玩笑后,天晴离开了吧台,去办公区转悠着看了看今日员工的加班情况。

办公室的窗帘和窗户常年不开,白炽灯常年这么白晃晃地开着,不分昼夜。待在这样的空间里,不经钟表的提醒,你感受不到一日的时间流逝,感受不到晨曦和日落的魅力,得不到充足的日晒光照。生活在钢筋混凝土的丛林里,阳光反而变成了稀缺资源,某种程度上也成了有钱人的阶级特权,有钱有闲的人去户外运动晒太阳反而成了某种优越感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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