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牛犬一把推开了我,他就像是练过铁砂掌,弄得我生疼。
幸好他兄弟里有个耳根软的人,偷偷塞了钱到我手里:“菜钱我给。”
我感激地望着他,这人真是帮了我天大的忙,那一瞬间我完全忘了,吃饭给钱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忙得晕头转向,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中午工作餐的那个牛肉汤清汤寡水得可怕,我都想挽起裤脚跳下去看能不能捞到一片肉。
晚上九点半,当客人渐渐稀少,我们这些服务员才能匆匆忙忙地吃上一口晚饭,但在此之前,我只能苦熬着。
为了让冒着热气的菜赶紧上桌,我两只手各端一个托盘,托盘里盛满了菜品。
我嘴里不停喊着:“让一让!让一让!”
我的声音很快就在嘈杂声中淹没。
我加快步伐,想要赶快卸下这份重担,手臂已经酸痛到几乎失去了知觉,尤其是左手,力气比较小,肌肉里仿佛灌了铅。
就在这时,两个小男孩追逐打闹,竟然把我当成了障碍物,一人绕着我的腿跑,另一人绕着我的腿追,让我一个头两个大。
“哎,小朋友,要玩去别的地方玩!”我嘶吼着。
他们似乎并没有听到,或者故意装作没听到,继续在我腿边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
男孩们在我腿边追逐,他们的笑声和尖叫声在我耳边交织成一片刺耳的噪音。
周围的催促声像是一波波热浪不断冲击着我的耳膜,让我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店长也在一旁呵斥着,就像古代的监工。
我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就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飞舞,它们尖锐的翅膀振动声几乎要撕裂我的神经。
“快点上菜!” 一位客人的喊声如同雷鸣,震得我耳膜生疼。
“菜呢?”另一位客人的不耐烦几乎要化为实体,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店长的呵斥声更是如同鞭子,每一次落下都让我感到一阵刺痛。
所有人,所有的声音汇成了一口高压锅,将我密密闷煮炖烂。
快!加快!再快些!
再不快就来不及了!
只有快才能保住这份工作!
快!快!快!
我感到急火攻心,惊慌之下竟左脚绊住了右脚,失去了平衡,喊叫划破了所有的喧嚣……
我倒在了地上,菜汤哗啦啦流了一地,有些飞溅到我的身上,烫得我赶紧用手擦拭,在众人的围观下狼狈不堪,小腿被盘子的碎片割出一条口子。
两个小男孩也被菜汤烫着了,哇哇哭个不停,家长们急忙过来安慰,顺带把我从头骂到了脚,说我眼瞎,说我没教养,恍惚间,我还听见他们说要告我。
店长在一旁一个劲儿地赔笑道歉,安慰了好半天那些人才离开。
韩纱绢将我从地上扶起来,我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店长……我……”
店长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这些菜的钱从你工资里扣,你也受了伤,客人剩的也不多了,这样吧,纱绢,你先扶她回去休息。”
韩纱绢扶着我朝我们的住所走去。
“我真笨,要是那时候端稳点就好了。”
我忍不住往自己脑门轻轻拍了拍。
“这又不是你的错,要不是那两个破小孩捣乱,你怎么会摔倒,那几个家长还好意思说你没教养,明明没教养的是他们和他们的小孩,真把自己当上帝了。”
韩纱绢愤愤不平,她二十出头,性格直爽,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虽是容易得罪人,我却很欣赏她这样的态度,也是我永远不可能做到的。
“我刚看店长的脸色,我估计我要被开除了。”
我心头很是不安,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我这样的人并没有太多的选择,失去一个机会就少一个机会,还能不能找到和这里一样甚至比这里条件更好的工作不好说。
韩纱绢细心地在我小腿伤口处涂上碘伏。
“要我说你也别愁了,咱们店长还是很心软的,之前阿强偷店里的饮料被店长抓了个正着,按理是肯定要被开除的……”
“阿强!我认识的那个阿强?”我微微一惊,那人现在还在餐馆干活。
“可不是,一开始店长也让他走人,结果他二话不说,提着菜刀就冲到了店长面前,把刀往脖子上一放,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如果失去这份工作就死在店长面前。”
“店长妥协了?”我迫不及待地问。
“那哪能啊,店长可不惯着他,直接让他砍,结果他反而怂了,扔下菜刀痛哭流涕,他知道店长在搬家,主动提出帮店长搬东西,据说店长家的沙发、冰箱、电视都是他搬的,帮店长省了很大一笔搬家费,偷饮料那事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