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前她带冯依依和钟淑出来吃了一顿饭,学校还要二十多天才会放寒假,虽然厂子和一中挨得近,但她往日里其实不太常去看看妹妹,也就变天早上出门会带两件厚衣服顺便送过去,家里蒸南瓜饼、艾草粑粑,在路上遇见卖些吃的冯清碰见买过两回给送过去,两个小姑娘在学校过生日当天,她会领她们在出来吃个饭。
今天和厂里打完申请下班的时候,她打算今年最后再领两人出来吃个饭。
钟淑一开始还会不好意思,但每一次冯清都说没关系,是自己想要邀请她一起,加上冯依依在旁边帮腔,久了她也就从不再和冯清讲客气。
冯清特意中午的时候就去了学校一趟,给两人说了晚上吃饭的事情,让两人下课后就在学校门口等她。
冬天小饭馆的烟火气更浓烈,门口支起两口锅子,一整天都咕噜咕噜冒着热气,里面多数时候是炖的莲藕筒子骨汤,和猪杂汤,炒菜的品种不多,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多了卖不出去就糟蹋了。
三人点了碗莲藕汤,炒了个韭菜炒小鱼小虾,一道酸萝卜肚丝,这是个新鲜菜,老板说自己上市看到卖肚子的,没吃过价格还挺划算,就买了回来。
然后在家里就着坛子里的酸萝卜随便炒的,结果味道还真不错,这才拿出来卖,肚丝也不多,能吃到的都是有口福的。
每次三人吃饭都是冯依依和钟淑在聊天,冯清就听着基本不说话,除了刚见面时会走流程的问下最近学些情况,生活情况外,偶尔钟淑会讲到钟娴,但次数很少,倒不是小姑娘察觉出了什么,而是单纯话题里没有和姐姐相关的点。
今天钟淑突然多嘴问了一句:“冯清姐姐你今年是不是会结婚。”
冯清愣了一下,思考着这是从村里哪里传出来的闲话,她正准备解释,因为她不解释这个话一定会到钟娴的耳朵里,毕竟她过年肯定会回来吧。
解释不是为了别的,而是确无其事,改辟谣还是要辟谣。
“我姐姐今年不会结婚。”冯依依啃完一个筒子骨,认真地说。
“真的吗?那就好,我也不希望冯清姐姐结婚。”
“为什么?”冯清听到这话心一动,小口喝着陶瓷杯里2块钱一袋茶叶泡的淡茶。
“因为你结婚就有自己的家了,不会再和我们有这么多时间玩了。”钟淑一脸真挚地说道。
冯清笑了,她笑起来像化了冰的温泉水,还伸手摸了下钟淑的头,到底还是孩子心思心愿都如此简单。
冯依依看了看自家姐姐又看了看钟淑,就在冯清摸钟淑头的时候,她看着钟淑的侧脸,一瞬间想起了钟娴姐姐,其实两人长得还挺像的尤其是鼻子和嘴巴,侧面看的时候更像。
“钟淑,你姐姐过年会回来吧?”
“肯定啊,等我姐姐回来我让她也请你们吃饭,她已经在学校当了一学期老师了肯定有钱。”
“钟娴姐姐已经去当老师了吗?”
“是啊,就在省城的学校里教高中语文。”
“好厉害啊钟娴姐姐。”
“那是。”钟淑向来很崇拜自己的姐姐。
“我妈说国庆的时候,她还去海边玩了。”
冯清虽然面上专心吃着自己的饭,耳朵早已竖起将所有的话尽收心底,她一点都不意外,钟娴,就应当过得十分好。
两个小姑娘就着这个点,话题发散,越来越远,离冯清越来越远。
……
吃完饭她将两人送回学校,然后再独自骑着自行车回家,可能是饱腹一顿,身体的热量起来了,回去的路上都没觉着冷。
白日里她就在家做做饭,然后打打毛衣,要给冯依依和冯志国各自织一件,但是买毛线的时候她却不忍不住多买了两坨,米色和黑色的,她想打一件袖子领口和前后面撞色的新样式毛衣,那是她在电视上看到有演员这样穿,冯清觉得好看。
她想,有人这样穿应该也好看。
冯清打毛衣的手艺是和外婆学的,她买毛线那天还特意给外婆送了三坨过去,可以给老人家找点事情做做打发打发时间,还能让外公外婆过年穿上暖和的新毛衣,外婆还翻出以前几件毛衣,抹着眼泪说,这都是你妈妈给我们打的,再也穿不到了。
每次他们来,老太太都要哭一地的泪,冯清嘴又笨不会安慰人,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话,好在老太太自己能控场,晓得几时就该把泪收回去,把伤心愁绪捡起来。
毛衣织起来并不快,每日里除了烧饭做家务,冯清就是坐在火炉桌边不停的织,两根细长的针被两只手用三根手指夹住,毛线缠绕在针头上,然后彼此有来有往的交错,将毛线编成细细密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