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忆这十年好像很难很难,从吃饱穿暖生存的基础上聊,当然不会有多困难,这个年代饿肚子的已经少了很多,冯清家里本身就不是多么穷苦的情况,但是从心理精神上来说并不好过。
刚到莞城的时候冯清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从乡野到城市从土灶土锅到光鲜亮丽的酒店,陌生感从四面八方袭来,她忐忑却又带着隐隐的期待。
第一天小姨给她接风洗尘,吃了当地的特色的烧鹅白切鸡,口味清淡看起来并不好下饭,冯清当着小姨姨夫的面没好推辞,吃了几口但确实不习惯,一顿饭吃下来她就喝了碗汤,就着青菜吃了半碗米饭,面对满桌摆盘精致的菜肴,想念家了,那也是她无数次想回家的念头里的第一次想家。
小姨念着她第一次出远门,领着她玩了两天带着看了些新鲜,第三天的时候她就自己提出想要进厂打工,她不习惯这样玩乐的生活,也不习惯安心接受人家的款待,即使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进厂的过程很顺利只花了半天,小姨和姨夫邀请她就住在家里,但是她婉拒了带着自己行李和他们送来的被子搬进了工人宿舍,8个人的宿舍住满了,都是不同年龄段的从五湖四海来这里挣钱的人。
最大的45岁叫梅姐来自广西,她丈夫在隔壁的鞋厂也做普工,家里有四个老三个小,生活压力很大经常听她在宿舍抱怨家里这里那里又要花钱。
最小的17岁叫小杨,已经在这里做了两年,小姑娘看起来总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性子比冯清还闷但心挺好,每回带热水都会问宿舍里其他人需不需要带,冯清挺喜欢她的,像看到自己的妹妹一样。
其他的有和冯清差不多大的也有年长一些的,还有一个叫圆圆和冯清还是同一个市的只是不同村,算正二八斤的老乡,每个人的性格都大相同,家庭情况也各有心酸,相似的是她们学历都不高,都有着一颗挣钱甩掉贫穷的心。
整个宿舍只有冯清和小杨既没结婚也没对象,其他的要么结婚生了孩子,要么都是在厂里有相好的,冯清放在普通人里出挑的外在条件很快在厂里就有一定的知名度,除了自己车间的人别的车间也有不少晓得她的,厂子里娱乐匮乏,没文化的打工男女更没有所谓的精神世界,吃喝拉撒睡还有男女子那档子事成为他们的全部。
总有不少年轻男人自信往上凑,有普工也有技术工甚至还有一些当官的,冯清统统没有回应过,她信奉在外小心行事,惹不起就躲,她不张扬也不跋扈,性格就是一个冷淡和沉闷,有些人碰了几次壁就算了,有的人却如同吸血的蚂蟥恶心人还不容易甩掉,这也成了冯清后来离开这里的一部分原因。
一心只有做事挣钱冯清,始终认认真真任劳任怨,从普工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做到了质检,当然这其中也有姨夫的功劳,人家主任叫她负责做事利落,才想着卖个顺水人情,给她升了上去,即使没有这层关系,以冯清的表现能做到质检,也是任人挑不出毛病的。
只是步子走的太快太稳就容易遭人眼红,哪怕人家晓得她有这个本事,可人家有些做了很多年的倚老卖老仗着自己的工龄在,即使做事躲懒也要嘴贱戳人。
工厂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人多是非也多,冯清一开始还忍,不理会那些只埋头做事,自己问心无愧就好,到了第三年,流言越来越过分,她就走了,从沙发厂到了一家外贸鞋厂,这次工资也涨了,她没有再住宿舍,而是狠心花了150块钱租个带卫生间的单间一个人住足够了。
厂里有个办公室主任姓赵,三十七八了,有老婆孩子但是在老家,他每天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衬衫西装裤配皮鞋打扮的像模像样,表面上亲和斯文,实际上从肚子里坏出来。
这些年厂子里被他骗了的年轻女孩子不少,每一个都被他用各种下三滥的手段逼走,听说甚至还有几个怀孕的,即使这些消息在厂子里传的有鼻子有眼,却没有一个人能把姓赵的拖下马,就算是告状到厂长那里,他们也是敷衍了事官官相护。
赵运年从冯清来的第一个月就注意到了她,厂里各种各样的女人都有,也不乏有年轻好漂亮的,但是像冯清这种气质的少有,赵运年好几次观察冯清,总觉得她不像一个没有文化的厂妹,她身上有一种风高云淡安宁感,这很吸引赵运年,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做人做事有度有尺,他从来没有睡过这样的女人。
一开始他知道冯清是有关系进来的,但没摸清楚是哪个关系,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到冯清转了质检他无意了解到,是冯清家里的亲戚和计件一组的刘主管是朋友,他完全安心了,一个主管虽然在厂里也能小有威风,但是这个小刘并没有多的背景关系,还没有他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