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查王菲泠的墓地的话需要直系亲属的同意我们才能动手,王成——”李漫浩皱眉登入内网,查了查王成的档案信息,“是前年出狱的,出狱后就定居在了怀哲,现在一直在……东城那片居住,我们得去找他一趟了。今天已经太晚了,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们能过去也不一定能见到他,明早吧。”
李漫浩关了电脑,拿着外套站了起来:“先回家。好好休息,明早去东城。”
翌日。
李漫浩带着队一路开了近两个半小时的路程,到了内网上查到的王成现今的住处。
东城一如既往的破败不堪,矮旧密集的楼房层层叠叠,路边很少有绿化,只有不知道从哪儿被风刮过来在地上翻滚几圈卡在下水道口的枯叶偶尔滚过。
再往里走实在没地儿停车,李漫浩干脆把车停在了路边,留了个人看着,自己带着顾婧和其他人沿路打听王成的住址。
周围的邻居看着一水儿穿着便服的警察到了他们这一片,还以为是哪家出事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聚集起来了一大堆人,围在了李漫浩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窃窃私语着。
李漫浩听力很好,短短五分钟,就听到了从看热闹的人群里传出来的什么:“隔壁老张家儿子这么多年没回来其实是坐牢去啦”“我就知道老李家闺女成天打扮的那么花枝招展的是在外面卖,哪有好人家的女孩子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的,现在好了,被警察发现要抓回去了”“老王家儿子学习那么好不也去国外了没上大学,还不如早早出去打工”“怎么现在还有女人当警察的,她们不拖男人后腿吗”,等不下七个的谣言版本。
得了李漫浩的暗示,顾婧和许丘后退几步,一人一边,打发道:“别看了别看了,大家该干嘛干嘛。不要聚集!戴好口罩有序离开!”
顾婧长得虽然显年纪小,但常年干这行的人身上都带着痞气,她把眉毛一横,自带唬人的戾气,刚才说“怎么还有女人当警察”的人也立刻噤声。
周围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一辈,嘴碎、重男轻女、爱议论别人家长里短、一辈子都没出过破烂的东城见见外头的世界,但大部分都是遵纪守法老老实实过一辈子,几乎没这么近距离见过警察办案,“警察”这个身份在他们心里还是很有压迫感的。
顾婧话音一落,老头老太太三三两两的都离开了,只剩下几个凑热闹不要命的留了下来。
李漫浩知道这种人也劝不动,干脆随他们去,拧开一瓶水喝了几口:“刚问出来了,王成现在靠收破烂为生,住的地方得再往前走走。”
调查这种楼挤楼的住址也有这一种“好处”,哪家哪户放个屁隔天方圆一里的人都知道了,没什么隐私和秘密可谈。
王成不是怀哲本地人,但他女儿埋在这里,自己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出狱后便也住在了这儿,每年上坟还方便些。
他自首入狱后有减刑,又因为在监狱里表现良好,满打满算,也只蹲了不到十三年的牢——也就比郭莲的年纪大一点儿。
但这两年他老得很快,腿脚已经不利索了许多,身上还有慢性病也没钱看。每天蹬着辆破三轮,在附近这些的居民楼里收些饮料瓶和旧纸箱,再拿到垃圾收费站去回收贩卖,运气好的话,能余下十几块被他藏进鞋垫下面攒着,等到女儿的忌日去买一小束花,运气不好的话,赚得钱也只够他的一日三餐。
有时甚至可能连三餐都没有。
李漫浩见到他的时候,他正端着从某家收了还没卖掉的破黄瓷碗吃饭,黄瓷碗被磕掉了表面的黄漆,露出了里面的泛黑的东西。
看到一大群不认识的人进了自己家,王成愣在了原地,眼神慌张,手脚局促不安起来。
“别紧张,警察。”李漫浩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刚才还只是紧张现在听到李漫浩的话后已经开始害怕起来的王成:“……”
李漫浩也没什么安抚的委婉心思,直截了当地问道:“我们现在手头有件案子,需要……打开您女儿王菲泠的墓地,这次来是想问您的意见。”
原本还在惶恐的王成听到“王菲泠”这个名字被提到后,一直扣挲着裤缝的粗糙手指顿了一顿,慢慢的,苍老又麻木的表情升起了久违的愤怒。
他梗着脖子,脸色涨得通红,声音沙哑难听地吼道:“我女儿已经死了十几年了!我犯得罪我自己来赎!我女儿没了,还被强|奸了,我已经受到报应了!她就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跟她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关系?!你们就算是警察也不能随便挖别人的坟吧?!我不同意!你们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