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御医!”
“让他喊吧,要不是他反应快,我也中箭了。你想吃啥,我给你做去。”霓月挽起袖子准备去伙房。
“蟹酿橙!红烧羊排!拨霞供!雪泡梅花酒!香薷饮!”孙有虞报菜名。
霓月:“……”
霓月俯下身来教育他:“孙有虞,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要找准自己的位置,也要看清别人的能力。”
“我相信你妹妹,你行,指定行。”
“你们不要靠近伙房,我要去干活了。”霓月说罢抓起围裙飞下楼去了伙房。
卫聿川怎么听着有点危险呢?
果不其然,卫聿川刚给孙有虞包扎好伤口,就听见楼下伙房传来“砰”地一声。
卫聿川跑出去一看,伙房滚出一股黑烟,霓月花灰着个脸,端着一盘黑漆漆的烤羊排仰头望着卫聿川,“他牙口怎么样?有点焦的能啃动吧?”
卫聿川没憋住笑,人间破破烂烂,霓月越补越烂。
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霓月做得大餐起了作用,孙有虞嗷嚎了没多久便睡着了,卫聿川和霓月在隔壁研究起从程寰老家土屋里带回的那摞手稿来。
“她不是在下咒,她是在找破解辽咒杀手的办法。”卫聿川说,“你看这里,这个穴位是风池穴,针灸住可以保持清醒,还有这里,这行小字写得是……‘在哪里’”
“在哪里?”
霓月扒起纸张,好多地方都像在写心里话一般,写着在哪里。
“那不是程寰派来的人,又是什么人要杀我们?”霓月疑惑。
“那这要问问你咯,杀手一般都会为什么追杀人?雇主都有什么目的。”卫聿川收拢着线索,本是无心开玩笑之言,没想到霓月没接话,情绪有些低沉。
“对不起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刚刚嘴贱,没考虑你的感受,你想扇我就扇吧……”卫聿川把脸凑到霓月跟前,霓月认真地问卫聿川。
“我是不是做过很多坏事?”
“想什么呢?”
“我之前杀过的人,全都是该死的吗?我杀过,很多,不该死的人。”
“别胡思乱想。”
“真的,我以前被喂过很多东西,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得知道我自己是谁。”
一切是从霓月听清了辽咒的人咒语开始的,那咒语语调低沉奇怪,越是想听清,眼前大开杀戒的往事就越是清晰,仿佛把她隐匿依旧的屠杀快感全都勾了出来,她听见从地狱里传来的哭声,霓月头痛欲裂,似乎闻到了底野伽的味道,这咒声在操控她,企图瓦解她。视线中是一片尸山,堆成人墙的尸体横七竖八歪斜着堆在一起,众多眼球耷拉着从尸墙滑落,残腐四肢和骨头藕断丝连,从霓月站在尸墙低端,仰望着看不到边际的尸墙,看着尸墙一点点往自己逼近。
“编写这咒的人,功力深厚,活活把人阴暗面都牵出来了。”
窗外大雨唰唰下着,不时有闪电劈亮屋里,卫聿川躺在床榻外侧,靠着床柱皱眉思索。
“他们都没有回来?”
“嗯。”
“你不开心?”霓月盘腿坐在里侧,打量着卫聿川的表情。
“嗯。”
“为什么?”
为什么呢?邓玄子傍晚跟他说得那些话,并没有没错,他没理由怪他,蚍蜉是撼不过大树的,更何况他们身上还背着不知道能不能解开的谜底,去抓更好的前程总没有错。
有时候卫聿川都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没什么。睡觉吧。”卫聿川起身关窗户,床头放着从书院拿来的郭棋的日志,他怕雨水把这些宝贵的东西打湿了。
“你不开心可以跟我说,我以前是没有朋友,没有维持友情的机会,但现在有了些吧,我也是帮到你们的。”
“我们是朋友?”卫聿川注视着霓月的眼睛,期望她再说出点别的什么来。
“当然了,不光是朋友。我还是你的债主。”
“债债主?”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官司?
“你还欠我八十七觉啊!”霓月隔空掏出空中账本,拍了拍卫聿川的脸,“画过押的。”
“……”我看你以前也不糊涂,这倒是记得挺清楚。
卫聿川总觉得自己做的远远不够,若是没有邓玄子和李鸦九,诸多线索不会串起来,李鸦九做得奇奇怪怪的东西总是会在关键时刻救所有人一命,孙有虞出了个公差赚了辽人的钱,直接翻身农奴把歌唱了,虽然平时没个正行,但其实各国藩语张口就来,满肚子都是新奇玩意儿,旁门左道次次管用,柳缇更不用说了,哪次有了命案,机宜司让老仵作验完让她勘验第二遍才放心,大家怎么说都是各有所长,也就只有他,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