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坐在山洞里的金银财宝上陷入沉默。
“怎么办?”
“你们说怎么办?”
这日天刚蒙蒙亮,日光还有些稀薄,整个霸州笼罩在一层青蓝色的薄雾中,还不到早市时辰,陆续有零星小贩和铺子开张,街上空荡荡的,一个卖茶汤的大叔推着小车揉着困倦的双眼在路上走着,突然眼前飘下一张薄薄纸页,大叔刚要挥开,接着突然抓住,大喜。
“银票?!是银票!”
“叮铃——!”前方地上有亮晶晶颗粒掉落,大叔赶忙追过去一看,居然是几粒碎银,接着多的银票和碎银从天飘落下来。
茶汤大叔抓着银票跑到大街中央,急忙去挨家挨户敲窗户,“撒银子!发钱了!老天爷开眼!发钱了!醒醒!别睡了!发财了!”
“啊?发钱?”不明就里的百姓闻声陆续推开窗户,走出家门去,大街上不断有金银碎银和银票从天而降,整个霸州城上空成了金银细闪的雨,一大清早醒来就有这好事?!在边境动荡这么多年,整天吃风喝沙,赚得也都是辛苦钱,今日居然天降财宝,可是真是老天开眼了啊!
“是不是我供奉的财神爷显灵了?”
“这是祖上积德有福报啊!”
“我就说吧!老天爷不会亏待咱踏实过日子的人!”
“快捡快捡!东边还有!”
“爹,今日能买肉吃吗?”
街上一阵狂欢,高处,三个蒙面黑衣人各自背着几个包袱,灵巧飞跃过亭台楼阁屋顶,几人所到之处向空中抛洒出大笔银两,宽阔的石板桥上,四辆连在一起的马车拖着满满的金银财宝银票悠哉悠哉穿过街市,霓月躺在其中一辆金银财宝马车箱上,翘着二郎腿望着沿途房顶卫聿川邓玄子几人撒着银子飞檐走壁,她也随手抓了一把往外撒。
主街一老字号粥铺人声鼎沸,到了早市人最多的时候了,徐慎端着一盘小菜挤过层层人群来到粥铺三楼靠窗僻静一隅,褚明达和吴祥之正摆着粥、面、包子刚入座。
“司长大人、夫子,小菜来了,店小二忙不过来,我就自己去端了。”
“在外面不必叫我司长大人,怕有心人听了去。叫老褚。”除了公事,褚明达平日从不穿官服。
而吴祥之,在徐慎来机宜司之前是他当年科举的考官,徐慎当年是科举探花,虽不是状元,但是人人认可夸赞的才子,长得也颇为周正一表人才,初入枢密院,吴祥之又带教过徐慎一段时日,徐慎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后来霸州建立机宜司,吴祥之跟随褚明达调任前来,又过了几年,徐慎也调来了。
当年的学生和夫子同任机宜司一处管勾,属平级,转眼吴祥之已经是知天命之年,徐慎三十八,还不到不惑年岁,正是机宜司中流砥柱,徐慎和吴祥之互为辅助,即便都是官员,徐慎还是习惯称呼吴祥之“夫子”,似乎有夫子在,他这个当学生的,永远有依靠、有方向。
“选人一事,你们怎么看?”褚明达端起一碗八宝粥,吹着热气。
“单从机宜司抽调,我觉得组不起合适的人马,一处任务繁重,二处精锐必须保留,以备城中动乱不时之需。”吴祥之说。
徐慎加了个小菜:“倒是也可放大范围,从皇城司巡边府看看,为国效力,各部之间应当放下成见,总归是要报到汴京的。”
褚明达望着窗外远处的霸州边防线:“没想到战后今日,竟会面临无人可用的境况。”
吴祥之和徐慎没再接话,似乎是在思索怎么回答,褚明达摆摆手,“罢了,吃饭时候不谈公事。”
吴祥之和徐慎立刻放下压力专心吃小菜喝起粥来,徐慎甚至端过来褚明达跟前的一碟八宝菜放到自己跟前,桌间鸦雀无声,仿佛对面的司长大人是个透明人。
不谈公事啊?那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突然褚明达视线被飘过的一张扉页吸引,他一眼便发现是张银票,“外面在吵什么?”
吴祥之向外探出身去,沿着粥铺楼下一路往前方望去,当街的百姓都在仰头接着空中洒落的银钱。
四辆马车银钱已全部洒空,霓月赶走马车,沿着街上狂欢拥挤的人群钻进瞭望塔窄窄的小路,爬到塔中段,上了沿街楼阁屋顶,卫聿川搭把手把霓月拉上来,忙了一清晨,太阳也升起来了,东方旭日笼罩在身上,暖洋洋,总算能坐下歇歇了,邓玄子、柳缇、李鸦九、孙有虞坐在一旁望着下方欢闹的城中景象,如释重负,军饷、关税、本来也是百姓的银钱,现在,就让它回到该去的地方吧!
嘿嘿。爽了一把。
来机宜司当差这几年一直很憋屈,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