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正厅一片死寂,卫聿川、霓月、邓玄子和柳缇看着孙有虞,面如死灰。
孙有虞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我干嘛?怎么都不说话啊?被吓到了吧?!这可都是机密,辽商都不敢说的,若是让大宋知道了,揪住这个时机很容易发难。还好大爷我精通藩语,没聊几句他们真把我当辽人了!诶,我回来时候听说今晚好像有大动静啊,边州哪个衙门又要倒霉了?”
卫聿川微微一笑:“我们。”
“哈哈哈!淘气!”孙有虞歪斜在太师椅上,抓了把南瓜子,刚要扔嘴里,看到桌边坐的一圈人仿佛石化了一般,手里的南瓜子稀里哗啦掉在了地上。
霓月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去就去呗,带几个人回来,又不是什么难事。”
“不是几个,是十四个。”
“十四个?!”三处几人瞳孔地震,石化在地。
肖崧翻开了桌上放着的包袱,那是犀象留下来的,里面有五份地图,标注了辽几个方位点,还有两个通关令牌,一些防身暗器,一些碎银,一份路线秘籍,还有一封信,果然是做了准备。
肖崧拆开了犀象的信放在桌上,众人凑了过去。
“咸平末年安肃军蕃兵一营二都殿直,谍人,代号犀象,你们不用确认我身份,即便翻遍整个霸州府衙册籍库、安肃军名目,也兴许找不到我的名字,跟我一样消失的谍人还有很多,我们都化成了英华街的琉璃瓦、边境贪官将领库里的银子,为大宋出生入死这些年,最终消失了。咸平末年,我和十四个谍人从不同阵营被胡胤抽调,暗中招募,成为他部下的谍人,临行前都签了生死状,我们都是有软肋的人,有人家中穷困,有人父辈嗜赌,还有人被人陷害亟待洗脱罪名……胡胤承诺,我们顺利完成刺杀、下毒任务,从辽归来便可收获军功,我们都想借此机会回归平稳日子,彼时还是祁攸之还是一个小小的转运使官,给我们派发了头一笔微薄的银两,会把家人转移到大后方,我们一行十五人,便分几路去了辽。”
“可我没想到一去就是八年,我其他谍人试图潜回来,半路走散了,我捡了一条命,阴差阳错活着回到了大宋,可一切都不一样了,祁攸之已经成了祁国公,而我的家人并未得到保护,他们在转移途中被辽人细作暗杀,弟弟躲过一劫,三番五次去讨要安置银两,他们都说没有我这个人,把他打了出来,没过多久抑郁而终。”
“回来这一个月,我日夜难免,昔日并肩作战的同僚在边境线另一端生死未卜,可我却救不了他们,必须找到合适的人,把他们救回来……”
屋子里众人沉默,可此行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宋辽矛盾,两国对彼此的间谍深恶痛绝,说得严重点,若他们被辽人发现了,下一场两国之间的战争很可能因他们而起。
吴祥之摊开机宜司的卷宗画像和代号、籍贯、身份,和犀象留下的手信做比对,有几个谍人能对得上号,其他几个已经查无此人。这十四个人当年是秘密执行任务的,怕是胡胤为了邀功,朝廷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定是在辽遇到了什么事,才困了这么久没撤离,字条军情已经表明有人伤病,伤病到什么程度?
孙有虞还沉浸在犀象的信里,眼眶红红,“要是我困在辽,你们会去救我吗?”
“不会。”三处五人异口同声。
“别嘴硬。”
“他们是我大宋的人,为我大宋出生入死的谍人不该受辱客死他乡。若是你们困在辽朝,机宜司也会想尽办法把你们带回来。”吴祥之望着门外的月色负手而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跟那十四个谍人,没有区别。”
邓玄子忍不住了:“我能说我不想去吗?卫聿川惹的事凭什么拉着我陪葬?我们来机宜司这两年多,消停过吗?犀象这案子从开始到现在,我只睡过一个整觉,往前数一千年,周朝死士还好吃好喝供着,大把银子给家眷,机宜司什么都不给,就让我去送人头?我邓家就剩我一个独子了,我要回不来,我爹娘怎么办?”
“祁国公在边境跟辽人打交道这么多年,定是有些人脉在辽,他还在一处受审,我让他交代了些人脉,兴许能帮上你们。”
肖崧打开了信封,卫聿川几人顿感有救了,屋子里所有人连忙围上去,肖崧甩开折叠了好几层的信纸,偌大的一张信纸上,苍劲有力的写了一个大字:
“滚。”
肖崧像碰到屎一样把信纸扔了出去。
“噫!”三处几人捂脸撤退弹跳出老远,仿佛祁国公的回信长了巴掌似的,跳出来扇他们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