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会是漠川之战的细作吗?
无数疑问徘徊在嘴边,眼下却不能张口,卫聿川还在思虑中时,夏昭吩咐卫聿川,“今晚吃羊宴,去买五个羊头,只刮羊脸上最嫩的肉,葱去掉葱须葱叶,剁寸段,再剥掉葱皮,只留最嫩的黄色葱心,用醋浸泡着,书房那套器具都换成定窑三彩,箸瓶、渣斗换成银的,不然我吃不下去饭,不要让我看到喜潼这种不入流的辽人货色上桌,我会吐,我要蔷薇露……”
卫聿川疯狂记着夏昭的要求,心中骂他八百遍,好家伙五个羊头一百两,定窑是汴京官窑才有的器物,喜潼孙有虞一壶舍不得喝小口抿能抿一年,蔷薇露是大内才能喝到的酒,我上哪给你找去?!
这是回来了个难伺候的活爹啊!卫聿川咬牙切齿,殊不知心中之气已经溢于言表,夏昭歪头嫌弃地看着他,“你为何如此白目?胡巡说李宅的仆人家丁见多识广,最为体贴,你没听这些东西吗?”
卫聿川努嘴微笑:“小的愚钝,平日向来食牛马粮草,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哦,还有,去给我买把琴。”
就在卫聿川记着夏昭的买琴要求时,霓月正在书房飞快翻着夏昭的物品和行囊,试图从中找出他迟迟不肯交出来的潜伏在大宋的辽细作名单,翻了随身行囊没有,书箱没有,各式衣袍夹层倒着翻了个遍都没有,这老小子把名单藏哪去了?他到底想要啥才把名单交出来啊?他知不知道这名单关乎她自己还有很多人的安危啊!
房外远远传来门房嘹亮的通报声,“皇城司亲从官季大人到!”
季铎?他来干什么?!霓月眉头一皱,想起之前去找焰影门前季铎拜托她查的那桩事,还没来得及去找他核对。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霓月飞快将翻乱的恢复原位,掏出八条棱钥匙,对准西侧墙面博物架后一八边形缺口,迅速转动,墙面出现一道暗门,霓月溜了进去。
老陈把季铎引向书房,卫聿川跟在夏昭身后,一看是季铎,不免跟紧了夏昭。
夏昭并不认识季铎,只是他刚回到大宋那天,胡巡本想安排皇城司接待夏昭,但夏昭拒绝了皇城司。
夏昭和季铎进了书房,卫聿川和老陈各自退下了,扫了一眼四周,并未发现霓月踪影,卫聿川闪身进了书房一侧的暗门,霓月正贴在暗室一角墙边,笔墨速记,窃听两人面谈。
夏昭玄色长袍绣着银色流云纹路,头戴玉冠中镶嵌着颗墨绿翠石,不疾不徐喝着热茶,对面的季铎双目隐忍着沉淀多年来的狐疑和杀意,漠川之战遗留下来的少数活人之一就在面前,季铎很想扑上去撬开夏昭的嘴,问问他到底是谁杀死了娘亲,但此人跟他预想中的大相径庭,居然悠闲地很,定是个狡猾之人。
季铎忍着心中翻涌,循循试探。
“夏大人可否听说过一个辽人,叫阿速吉。”
“不认识。”
“他原本是归顺于我皇城司的辽礼乐官,昨日,也就是您回来的清晨,就在我皇城司眼皮子底下被虐杀了,阿速吉生前除了教授谍人辽语……”,季铎上前一步,直视着夏昭的眼睛,“还在查当年漠川之战大败的真相。”
隔墙一侧的卫聿川伏在窥探口,目不转睛盯着夏昭。
夏昭优雅端起茶盅,吹了淡淡热气,“哦?”
“夏大人曾经是一营指挥使卫之江的副将,卫将军当初成了无头男尸,您活着回来了,您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好。那我还有一个问题,细作名单里,有没有卫之江?”
卫聿川见怪不怪,正在窃听记录的霓月却提笔顿住了,眼神中似有什么期待,秉着呼吸不敢错过一个字,卫聿川余光瞄向霓月,霓月察觉到卫聿川在瞄自己,她沾了沾墨汁,继续书写。
“您曾是卫之江的部下,对他的死因应该非常清楚。”
“无可奉告。”夏昭古怪地看了季铎一眼,“老陈,送客。”
仆人老陈应声开门,季铎还杵在原地不走,“您不告诉我,没关系,今日只是我来,往后您这大宅院,可就热闹了,日后若有危险,莫怪皇城司不出手相助。”
书房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夏昭没理季铎,径直离开了房,隔壁暗间霓月收笔,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把今日窃听所有对话和行动细节整录的案卷摞到一起,刚要从桌边起身,一转头卫聿川堵在了身后。
“名单找到了吗?”
“书房和前院所有房间都搜遍了,每张纸都翻过了,白纸黑字是没有,不知道夏昭有没有用什么加密信函。他为什么捂着这东西不上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