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有虞满意地借曲子一番推心置腹,侧头一看完颜拓和阿克丹一行辽人翻着死鱼眼冷面木然看着他,宛若在看一个傻子。
孙有虞表面微笑,转过头瞬间翻了三个白眼。
对牛弹琴!
土鳖,真是土鳖。懂不懂欣赏?
行,不想看雅的是吧?那不装了。
孙有虞拍拍手,打戏台后出来一队抱着葡萄酒、金叵罗,青黛画眉红锦靴,道字不正娇唱歌的妓子,娇笑着冲完颜拓一行小跑而来。
卫聿川急忙避开视线闪过妓子轻薄的衣衫和裸露的酥胸,暗中冲孙有虞使眼色,这尺度也太大了点吧?
完颜拓一行被歌妓舞妓团团围住的,卫聿川抽身不得,被香粉熏得直打喷嚏,邓玄子幸灾乐祸看着卫聿川,用眼神对他说:等霓月回来我告诉她你逛青楼。
卫聿川瞪他一眼:你别添乱。
邓玄子乐道:你找妓子。
又来了一群舞姬发现了卫聿川似乎非常好挑逗,组团过来揩油,卫聿川沿着戏台一路横跑逃命,经过邓玄子身边时拼命使眼色,快让孙有虞住手!
邓玄子不急不慢回应:你还跟妓子搂搂抱抱,小意温存。
这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完颜拓抿了口茶,看样子似乎乐在其中。
孙有虞瞄着阿克丹在完颜拓面前毕恭毕敬的样子,觉得还缺味猛药。
半柱香之后一行人来到了霸州官员们经常暗中出入的一酒楼,就是当初孙有虞赌钱输光了衣服被当成男妓子抓走那家,卫聿川还没等进去,在酒楼一卤味铺子门口碰过到肖婉玉。
卫聿川赶紧催肖婉玉走,肖婉玉往酒楼里看了看,恍然大悟。
“这些时日不见你,你终究还是来这里讨生活了。”
“……我当差。”卫聿川小声道。
“我知道。第二份差。多赚点。家里最近没肉了。”
“……娘你快走吧。”
傍晚时分,众人来到了城中一隐秘大宅子准备用晚膳,宋净女带着几位县官,代表巡边府早已在恢弘宅院等候多时了,这宅子是送给完颜拓的,若是完颜拓喜欢,今日便可住下。
宅院有个细节,是按照完颜拓儿时在辽长大的府邸原样改造的,他在那里长到十五,仅存的温馨回忆都在那宅子里,十五之后,家族便被辽分成了两半,他和耶耶的婆姨们被驱赶到了辽的苦寒之地,娘亲去世后开始了寄人篱下的日子。
大门推开,宅子中玉兰花落地飘香,卫聿川看到了完颜拓眼中闪过一丝泪光,怔怔地望着院中景象愣了片刻。
孙有虞和宋净女几人交换眼神:有戏。
“主,这院子比起我们……”
完颜拓抬手制止了阿克丹,跟着宋净女的指引往宅院深处去。
辽人手下一行也四处打量着宅院颇为感慨,卫聿川走在末尾几位,经过一个狭窄回廊甬道时故意和身边辽人勾肩搭背,邓玄子从一侧闪身出来,两人合力击晕辽人,迅速将其拖进了墙壁之间一夹层。
狭窄夹层中柳缇已经准备完毕,就等邓玄子进来给他易容扮成辽人,单靠卫聿川一人接应后几日行动颇有难度,万一后面再立功不能让这小子一人全占了。
“姐,下手轻点,我是活人,不是死的。”邓玄子忍着被柳缇揪脸皮的痛。
“哦。好,好。”柳缇拉扯着邓玄子的鬓角再给他套第二层脸皮,被他一说赶紧松手,岂料这皮一些回弹到邓玄子脸上,又抽了他脸一巴掌。
“……”
片刻之后邓玄子易容完毕,推开夹层缝隙,见四下无人,溜出去回归辽人队伍。
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凶神恶煞脸上有痣、耳侧留辫的辽人。
当晚宴会一直持续到戊时,皎洁月光落在湖中散落花瓣上,孙有虞往池子里投喂着鱼食,完颜拓颇有些酒意,拎着一茶盅,缓步来到了孙有虞身边。
“孙大人。”
“叫我小孙。”
完颜拓泯然一笑:“多谢小孙今日款待,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你这些官员朋友、手下、对我一行不设防,听起来像是近日刚学会了辽语,完颜感谢友人。”
完颜拓说罢冲孙有虞行礼。
孙有虞笑笑,也没客气,应下了,继续喂鱼,“客套话不必多说,你要是真感谢我,就每逢十天半月请我喝你们辽人的喜潼。”
“小孙这是要我留下?”
“人自有他的天地,何必替他人数钱卖命,你是个聪明人,眼界也宽,只是摇摆不定,若是迈错了路径,许是会自找麻烦。”
“潦草一浮萍,风吹哪里飘哪里罢了。”完颜拓仰头喝了一茶盅。
池子里的鱼都被孙有虞的鱼食吸引过来,孙有虞又撒了一把,“心安处即是家,有朋友的地方也是家,反正有阿克丹跟着你呢!你还有一亲人,比我强多了。我自幼无父无母,就是一街头小混子,吃百家饭长大,在街头偷馍差点被人打死,后来被路过一大哥相救,幸得朋友赏识,带进行人司一点点培养,做了使者,去过你们辽很多次,要说没有家,我才是浮萍,跟着出使队伍,走到哪算哪,只要我司人在身边,那里就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