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聿川数着银子正要付钱,邓玄子顺手抓走了所有碎银扔进了柜面抽屉,“数什么数,拿来吧你。”
“你这是把这个月的药钱全都算上了?”
“只算本次,本公子口谕医嘱就值一百文了,我还给你抹了个零头。”邓玄子从柜面抱着算盘出来,轰卫聿川出去。
“黑店。”
“干你。”邓玄子冷笑。
卫聿川刚要走,孙有虞拎着两幅膏药从一旁蹿出来了。
“你怎么也在这?!”
孙有虞勾搭着卫聿川的肩,“这不找我亲娘来拿膏药嘛,出趟差事弄个一身伤回来,问机宜司要了个医药费,来玄子家抓药”,孙有虞塞给姜沅几块银子,姜沅要还给他几块,孙有虞给她摁下,“肥水不留外人田,有生意肯定照顾自家兄弟,机宜司有钱,不用找了娘。”
孙有虞一口一个亲娘亲娘叫着,嘴跟抹了蜜一样,姜沅被哄得乐不可支,自己家孩子可没小孙这么亲人,邓玄子经常板着个冷脸,跟爹娘不甚亲密。
邓玄子无语摇摇头,把卫聿川和孙有虞都轰出去,除了当差时必要,平日不想看到同僚,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我回来了娘……”卫聿川拎着药关上院门。
“死外头吧!”
话未落音被肖婉玉揪着耳朵一啪啪顿打,从院里打到屋里,卫聿川也不还手,任凭肖婉玉抽他,也不怪肖婉玉生气,从汴京回来他就偷偷回家一趟,偷了娘那只金镶玉镯子本想当定情信物送给霓月来着,结果霓月看都没看就让他收回去,剩下时日光在霓月那里待着了,娘肯定发现他偷镯子了。
“打打打,使点劲,把我那份也打了。”肖崧抱着一摞兵书进屋,他来给肖婉玉送她点名要买的书,“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如今把我二处中卫郎官位都给撅了,早晚有天造大孽。”
卫聿川不吭声,他是想跟肖崧坦诚地谈谈的,他无意攀附权贵针对舅舅,但机宜司有规定,禁止在机宜司各处之外谈论司里公事,尤其对亲眷也要保密,卫聿川便没再辩解,正猫着腰悄悄把娘的镯子放回原处,结果被肖婉玉抓个正着。
“让人给拒了吧?”肖婉玉幸灾乐祸地声音飘来。
“……”卫聿川像个贼一样尬在原地,不是你走路咋没声啊!这个家有没有正常人!怎么在家也跟防贼似的?
自从肖婉玉被弹劾出宫回到霸州后,全靠肖崧时不时关照母子俩,吃穿用度但凡有好的,肖崧有空定会送来,别看他在机宜司当差俸禄一般,除了照顾自家,还对姐姐和外甥更是时刻惦念。
卫聿川倚在火房门口,看着肖崧和肖婉玉姐弟往大锅里煮刚杀完的全羊,这羊在霸州算得上金贵,得指望羊产奶,产毛,皮子也得做器具,平凡百姓一年可能都不舍得吃,肖崧每回来都是大手笔。
这样一个好舅舅,为什么当初收编霓月时纵容她磕毒呢?
霓月说,当初肖崧找到她时,一次性给了她五颗底野伽作为头笔报酬,后续如果进机宜司表现的好,会继续给她提供。
条件是此事不能告知任何人。
所有衙门兵卒严禁碰毒这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机宜司这是要像霓月从前碰到的那些帮派和官员一样用毒控制她吗?
但这不像机宜司的作风。
亦或者,卫聿川从未真正了解过机宜司。
隔日卫聿川作为三处提辖首次参与机宜司朝会,夷离毕院的辽人信守承诺,在耶律骨薇成功返回后,送来了机宜司想要的情报,只不过这情报太多人想要了,前几日天不亮季铎带着皇城卒、巡边府的宋净女一行就在城门附近候着,看见疑似线人的人都要上去审查一番。
只不过这情报根本没走城门,在山中直接交给采药的邓玄子了,耶律骨薇写得亲笔信,夷离毕院主事耶律大绪的印章,不会有错。
信函中回复了机宜司关心的“养虎方略”一个问题,“虎”身在何处?
天罡殿里,褚明达接过卫聿川带回来的信函,拆开了火漆封印的牛皮信封,一捋夹杂着草粒和麻穗子的土撒了出来,众人始料未及被撒了一身土,信纸也皱皱巴巴的,上面疑似还留着脚印子,像是从地里随便抓了张纸就写上了四个字:于尔身侧。
卫聿川、褚明达、吴祥之、徐慎、加之之前便知晓养虎方略的肖崧围在书案前,看着信纸上的四个字一头雾水,于尔身侧?啥意思?奸细就在我身边?
几人互相对视,难道虎就在我们之中?
辽的夷离毕院和招抚司管辖范围不同,夷离毕院负责中央刑狱,招抚司负责南部对宋情报,招抚司行踪神秘,就连耶律大绪也很难打听到什么,这点耶律骨薇之前也证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