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和手腕上的伤口轻一些,可腿上的伤口继续恶化,脓血不断地往外流出,大夫每天过来帮她清洗,香莲看出夫妻两人心里厌烦嘴上不说,自己心里也难受,她掏出钱递给女人:“你把这些钱接着,就当我住进旅店里。”
女人说:“我们不是旅店,怎么能收你的钱呢?”
天晴以后,香莲要走,女人拉住她说:“是不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周?”
“没有,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再住下去呢?”
“你的伤口没好,千万不能走,即使住进旅店里,也没有我这里方便。”
香莲也是这样想的,至少这里有个大夫可以每天过来,她跟女人说:“我住下来,你一定要收我的钱,不然,我不安心。”
“行,你就住下吧。”
又住了半个月,伤口不再流脓了,香莲跟女人说:“我必须走了,如果有机会,我会再来看望大姐。”
因为不断地付药费,身上的钱不多了,她想将一只银簪送给女人,又想着住了二十来天一只银簪太轻了,可金耳环有一对,不可能送一只给人,送两只太重了,为了这事她在心里斗争了一夜,想想这对夫妻不太好,便咬咬牙将那对金耳环掏出来送到女人手里。
女人看金晃晃的耳环又大又亮,惊讶地说:“这太金贵了,我怎么能收啊?”
香莲硬塞进她的口袋里,跟她说:“这是我婆婆给我的,我送给你留个纪念,你若不留下,我一路上都走不好,太太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女人激动地点头:“我当初答应收你的钱,是怕你不好意思住在这里,现在伤口好了,我们一分钱都不会要啊。”
“我看得出来,你和大哥都是好人。”
夫妻两人感觉礼物太重,一直将香莲送到庄子外边,香莲几次挥手让他们回去,两人还是站在庄子前面目送着香莲走远。
来到县城,香莲先找到一家当铺,拿出银簪递给掌柜的,让他开个价钱。掌柜的取出戥子称了重量说:“这个只能按银价付钱,刚好值一圆五角。”
“这做工精细,怎么能按银子的价钱给呢?再加点吧。”
经过讨价还价,最后才卖了两块银圆,香莲感觉亏了,可她不卖掉,下面住店吃饭都成问题了。
从当铺出来,香莲找了一家旅馆住下,她想伤口刚好,别走得太急又让伤口感染了。
旅馆旁边有一家饭店,香莲到饭店下了一碗面。中午吃饭的人很多,他们说着各地不同的方言,忽听旁边有人说:“谁会打死一个讨饭的呢?”
香莲吓了一跳,慢慢将脸扭过去,见那一桌吃饭的人有男有女,其中一个女的说:“肯定是他自己掉在桥下的。”
香莲方知他们说的不是她用砖头砸头的那个乞丐,那件事过去二十天了,不会再有人当新闻提及。
一碗汤面端上来,香莲正要吃,忽听另一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很像祁光,赶紧扭脸看过去,却见那人不是,她想,这个人肯定住在省城附近,便问那人:“你是从省城来的吗?”
那人诧异地望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你说话像督军府那一片的。”
那人点头:“你说得很对,我家就在督军府不远。”
“可认得祁光,他家在祁庄。”
“哦,我们离得远,有十几里路。”
“你们是回家的吗?”
“我们从家里出来,去北方做点生意。”
“我要去省城,去督军府。”
“督军府不好进啊,把门很严的。”
“我知道,我去过。”
“你有亲戚在里边?”
“我丈夫在那里当兵,去两年多了。”
“两年多了你不一定能见到呢。”
“为什么?”
那人正要回答,旁边的人起身要走,那人跟着走了,香莲再想喊他,人已经走出门了,她呆呆地望着门外。
这时候,一个个头不高的人走过来问:“你要去督军府吗?”
香莲点点头。
“督军府换人的事你不知道?”
那人笑了一下说:“我是督军府的厨师,我怎么能不知道?”
香莲又惊又喜:“你是督军府的厨师?”又摇摇了头,“你骗人的吧?厨师怎么会有你这么瘦?”
那人笑着说:“谁告诉你厨师都得是胖子?我们当兵的每天都要锻炼,怎么可能长胖呢?”
“刚才那人说,我丈夫不一定在张督府了,你知道为什么?”
“你还不知道啊?前年年底袁大总统要当皇上,南方掀起护国运动,张督军被袁大总统派去抵抗护国大军,他把人马全带走了。”
袁大总统要当皇上引起打仗的事香莲当然知道,只是没想到张督军也去打仗,她愣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