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想到脚下会有一个板凳?那板凳天天放在厨房锅灶前的,长庚媳妇烧水还坐着,谁知扭脸工夫就跑到堂屋门口来了,想着真是奇怪。”
“哦!也就是奇怪啊,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吗?”
殷氏摇头说:“我也不清楚。”
沈娘忽然想起什么,又说:“我想起来了,你们家老太太当年也是怀孕四五个月被板凳绊过一下,是我过来给老太太看的病?怎么那么巧,你婆媳两个都是怀孕几个月被板凳绊倒了呢?”
殷氏一惊,忙说:“我怎么没听娘说起过呢?”
沈娘说:“她比你还要严重,你现在不到五个月,我记得她那时有五个多月,是从里屋出来被板凳绊趴下的,当时是板凳腿向上捣在肚子上,我还以为大人小孩都会没命,想不到老太太更撑过来了,就是以后不能再怀孕了。”
“啊!怨不得娘就生了家松一个,原来有这档子事啊!”殷氏惊恐地说道,又转过脸问韩家柏,“娘和爹都没有说过,怎么也没听你说过?”
韩家柏说:“我那时还小,不记得有这事了。”
殷氏说:“你比家松大了十岁,在家松后面的事你该有十多岁了,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韩母领着义珊在东屋睡的,忽听西屋有人说话知道是沈娘来了,便起身过来,听屋里正议论她当年的事,向沈娘打声招呼后跟儿媳说:“我摔倒是早上的事,家柏去学堂了,晚上回来事情都结束了,他一个孩子怎么能知道啊。”
殷氏说:“也没听娘说过啊?”
“过去的事了想着都伤心,还提它干什么呢?”
“娘怎么会被小板凳绊倒呢?”
“我是头天晚上把小板凳放在门口把家松拉屎忘记了,早晨一起床抱着家松从里屋出来,不小心绊到上边了。”
殷氏还要说话,沈娘忙按住她的胸口说:“太太少说些话,刚服下药要平静身子,不可以劳累,要好好静养。”然后又坐了好一阵子,觉得病人没有什么危险了才起身要告辞。
这时整个寨子的鸡叫个不停,一会天就该亮了,殷氏说:“沈娘就不要走了,你到西厢房那边睡一会儿吧,万一我有个什么事情,也好麻烦你。”沈娘想了想,就答应了。
殷氏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肚子疼醒,就觉得肚子里像插一把刀一样疼痛,下体有东西往外流,用手摸一下,湿湿的以为是血,放在灯光下仔细看,虽然有些红却不像血,心里害怕就叫醒韩家柏。
韩家柏看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转身要去叫沈娘,殷氏把她叫住,捂着肚子说:“她刚睡下没多会儿,还是别惊动她了,老太太以前经历过的,你让她过来看看。”
韩家柏站在那里迟疑着不动身子,殷氏道:“你是怎么啦,让你喊一下老太太你发什么愣啊?”
韩家柏这才转身出去,到东屋门口轻声喊道:“娘可醒吗?义洲娘有事叫你。”
韩母应一声从床上起来,慌忙来到西屋,拿着灯往儿媳妇腿裆里看了一眼说:“这是羊水破了,可能要小产了,不要慌,等一会儿看看,反正沈娘在这里,你也不用害怕。”
殷氏听了老太太的话,忍着疼痛下床,坐在尿罐子上像拉屎一样想把肚里的孩子拉出来。
太阳还没升起,沈娘就起床过来查看,看殷氏还坐在尿罐子上问她怎么回事,听殷氏说羊水破了,沈娘慌忙让她站起来,跟她说:“羊水破了不能这样坐着任意流淌,快躺在床上。”然后搀扶着她躺下。
殷氏看沈娘两只眼睛肿得像一对铃铛,知道她一夜没有睡好,问她为何不多睡一会儿,沈娘说:“干我这一行的,哪天也没睡过安稳觉,经常半夜就被人叫去了。”
看了看床上那片湿印子,又让殷氏叉开腿,用手指插进下体检查一遍,又按了按肚子说:“太太不要伤心,孩子保不住了。”
殷氏一下哭了起来。
韩家柏说:“大人没事吧?”
沈娘说:“孩子四个多月,已经成形了,如果再大一点,真难保大人没事。”
“只要大人没事,孩子丢了不大要紧。”
“韩老爷能这样想就对了,世上难找两全其美的事。”
韩家柏不再说话,将嘴紧紧抿住,可以听见咬牙的声响。
这时,长庚家的进来,问太太的身体可好,跟太太说:“小板凳在厨房里我烧火时还坐着,怎么就跑到堂屋门口去了呢?”
沈娘跟她说:“太太不能说话,有话以后再说吧。”
长庚家的流下眼泪,跟韩家柏说:“我一夜没有睡着,心里就想着这事,太太会不会怀疑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