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上,迟悦盯着车内平稳亮着的仪表盘,一呼一吸之间,忽然就开了口。“前段时间我楼下面包店的店员被人打了。我帮店员把打她的人送进警察局,结果警察不管。最后和解了事。”
季航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赔了多少。”
“几百块吧。”一直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双眸漫上几分烦闷。
“几百块。”季航眼神冷硬地哼笑一声,随即看向她。“你呢?有没有被误伤。”
“没有,就被泼了点水。”迟悦绷着脸,却还是没忍住皱了下眉。“我想不通的是,明明都已经动手了,服务人员也没有还手,证据确凿。结果警察硬是把两个人分开劝说,争取到了和解。”
“泼哪了?”季航眉眼一沉。因为剑眉硬气,于是给人一种凶巴巴的气息。
“这不是重点。”迟悦顺势望去,看到季航的神情,她也来了脾气。“重点是她泼水还公然侮辱,不过当时在场也就三个人,因该也不构成公然侮辱...”
“她还骂你?”一个小挑眉,季航眼神变得危险。
“季航。跟上重点。”
“我就是在问重点。”季航挑眉看她,神色坦荡无比。
“你再这样...”迟悦低头,小声嘀咕。“我没法跟你讨论。”
季航双臂撑着把住方向盘,像是在压制自己真实的想法。
沉默片刻,他服输似地轻轻一仰头。
“正常。”黑漆漆的眼,一眨不眨地泛着冷。看了看路况 ,季航撒开眼,低声说:“他们办事讲究的是效率。警察也只不过是个职业。是职业,就会有对待工作态度不同的人。”他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目光却不错一下地看着她。“而且在小打小闹的事情上,和解算是对三方都有利的结果,无非是赔偿金额决定结果的有利程度而已。”
通过最后一个红绿灯,眼看着就快要到小区门口,季航却忽然的,靠边停了车。
迟悦正盯着松鼠琢磨他的话,见状,抬头看了眼窗外。看还没到地方,顿时有些不解地转过头去看他。
季航不动声色地又抛出一个问题。“你想要什么结果?”
“至少关进去教育几天?”几乎是不假思索,迟悦挺直了背脊。“毕竟和谐社会,能对一个弱小的服务人员这么肆无忌惮地动手,保不齐日后干出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来。”
“那你应该早点让我知道。”指尖轻轻一点,季航熄了火。
迟悦弯唇一笑。“这种小事干嘛找你。浪费时间。”
季航靠向椅背,喉头涌动出一阵闷笑,含糊的,低沉的气音震得胸腔也随之颤动。
让人心悸的嗓音徘徊在静谧的空间里,本身他提前停车迟悦就已经不理解了,这会又笑得这么不痛快。
迟悦忍不住侧目看他,又担心自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会惹到他。于是,她瞥几眼就移开目光,然后又忍不住,再瞥几眼。
反复几次后,季航无奈。“以暴制暴,不算浪费时间。”
“你看!我就说吧。”搞清楚他心意的迟悦肩颈一松,“上次的事,你就是耿耿于怀了。”
季航“嗯”了声,不再掩饰。“从来没听过的话,很难不让人印象深刻。”
“抱歉…”仿佛已经憋了许久,迟悦脱口而出。“那天…我从防空洞出来情绪有点压抑,而且...总之就是没控制好自己,波及到你了。对不起…”
季航勾唇,轻“嗯”了声,尾音轻扬,酥得几欲入耳。“你现在的样子覆盖了以暴制暴的记忆。”
迟悦眨巴眨巴眼,品出他意思是不计较了,她笑。“你是AI啊?”
季航启动汽车,声音懒倦。“是就好了。”
路灯的灯光将迟悦疏离得轮廓模糊,越过她肩线落下来的光影就投映在季航的眼底。
季航瞥向她,不经意就记起了那个淅淅沥沥的下小雨天,他们打着伞,她笑着喂自己巧克力,送自己的盆栽。
那天,她的目光总时不时地望向一处,也许并没有目标,从地上到天上,从榕树到远方。
还想到第一次跟她分享国外的趣事,她不吵,就那么安静地听,和这个夏天的夜晚一样安静,柔和地注视着自己。
还有一起吃的饭,以及...
“到了。”迟悦的声音如一阵清风吹过。
脑子里的画面慢慢悠悠扇扇,仿佛插了翅膀要飞走了。收起目光,季航闷闷的“嗯”了一声。“注意安全。”
“照顾好它。”出了门,迟悦矮身凑近副驾,将松鼠放稳,又轻轻抬起头。“还有你自己。”
季航扶着方向盘侧身看着她。
与他的目光相碰,迟悦低下头,退身出去。
...
小区植物清香,迟悦一路数着鲜花,偶尔抬起头看一眼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