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吓你。”迟悦笑着捏了一下他的掌心。
“上次你见过的那个大胡子男人,他让我跟他去埔寨拍照片。知道为什么我不去么,因为...”
“你舍不得...”许凡心飞速打断了她,后半句声音渐弱,“我。”
自心口嗤出一声轻笑,迟悦抬手盖住下半张脸。“你怎么跟大胡子共享一个大脑。”
许凡心揉着她的手,不太情愿地问:“那是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照片拍得不够好,是你离死亡还不够近。”她说完,果然被许凡心捏了一下指尖。她也不恼,继续柔和地跟他讲述。“优秀的摄影师对画面是有预见性的。即使只是安静地站着,看到一个画面,脑子里就会开始想各种东西。”
许凡心注视着前方路况,身体却微微侧向她,表示自己有认真在听。
“烧红的云彩,绿色的田野,吃草的羊群,遍布山野的鲜花。所有的好时光,都跟今天拍到的好照片相关。”像是看到了画面,迟悦清浅的笑里有很少见的柔光。“之前我跟大胡子一起外拍,我们不会介意在黑暗里站很长的时间,也不会对恶劣的环境感到不耐烦。我们会很期待,期待自己脑中的构图出现,按下快门的那一刻。”
“听起来很吸引人。”许凡心稍稍挪开视线,看了一眼迟悦。“做这些能让你感到幸福对不对?”
“幸福?”迟悦默默笑笑,转头看向窗外。“是刺激。刺激感会让我更拼命地去感受和捕捉。”收回视线,她抬手扶在额头上,轻轻闭起双眼。“机器轰鸣,枪响,或近或远的炮弹声。还有飞弹从上空飞过的声音,瘦削的男人不鼓掌也不高声叫喊,站在他脚下的人群却始终围着他,全场寂静。”
“你说的是战争吗?”他忍不住地想去看她。“怎么感觉跟电影一样。”
“我就是在跟你讲电影。”她弯着唇,轻轻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怎么老爱揉我头。”许凡心抓起她的手,在她掌心捏了两下,然后握紧。“你还是没说为什么不跟大胡子走。”
“因为我没办法保持一颗冰冷的心。”迟悦侧身看向许凡心。空灵清透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恼怒与无助,“感知周围环境。被拍摄人的情绪。不断收集,然后再用影像去记录和展示他们的情绪。时间久了,我发现我没法保持冷眼看世界。”
“可这不是你的问题。”许凡心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人会产生情绪是很正常的。
她看向许凡心的眼神褪去了冷漠,软得仿佛能将人融化。“但被情绪影响,会影响一个摄影师的理性和专业。”
“摄影师也分很多...”
许凡心的话被突兀响起的铃声给打断。
“我接个电话。”迟悦松开他的手,摸出包里急促呼叫她的手机。
“迟悦你还好吧?昨天...”
她刚按下通话键,还没来得及“喂”一声,许诺紧张的声音就响彻整个空间。
意识到昨晚跟季航打电话她把音量调到了最大,她下意识往门边靠了靠。
“我没拦住,他太A了,天知道那么乖的一张脸,怎么凶起来是那样的!给我冻得一激灵。还没反应过来,你就已经被他带走了。”
许诺的声音在迟悦不断调整的音量里渐渐变低。
迟悦抬眸看了一眼许凡心,应该是被听到了,他笑容里的得意,毫不遮掩。
像是不满他的得意,迟悦抬起手指,轻按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所以昨晚随便来谁,只要可怕你都会把我交出去?”
许凡心向后绷了一下腰背,看向迟悦的眸子里有些羞怯的恼怒。
“那怎么可能。我私心是想促成你俩,怎么啦?我敢作敢当。所以怎么样?你们...”
“你把许愿的份额放我身上,太亏。”迟悦递了一抹笑容给着急看向自己,要名分的许凡心,“是,这次听了你的。我跟许凡心在一起了。”
“啊!!”
迟悦很有预见性地将听筒拿到一边,等许诺发泄完,她才笑着用耳朵接过听筒。
“你没事就好,我还怕你会埋怨我。不过,昨天你走了之后我倒是问出来凌浩跟你的渊源了,你想知道吗?!”许诺故意将每句话都咬得很慢,字里行间,无一不透着勾引迟悦听她说的意思。
迟悦看了一眼许凡心,语气平静,一如既往。“不想。”
“那算了,反正你现在也甜蜜了。改天叫他请我吃饭啊!你得时时刻刻让他知道,你们有今天...”
“是你的功劳。”迟悦轻车熟路地帮许诺说出了她想表达的,笑着挂了电话。
“听起来,我有需要报恩的朋友?”许凡心抓过迟悦的手,笑起来的声音沉沉软软地。“我可不是故意偷听,是空间太小,不得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