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道人来人往,纪崇看见明礼走了出来,面带困惑地看着他,他沉默片刻,颇为不情愿地复述了一遍,“你肯定能追到,行了吧?”
纪椿没见过这么敷衍的人,瓮声瓮气地问他在哪儿。
纪崇已经想挂电话了。
纪椿在那边慢吞吞地哦了一声,“你是不是跟你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要我帮你一把吗表哥?”
纪崇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
竟然会听信纪椿。
——一个母胎单身、追人被当作寻仇的人的鬼话,
明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博物馆的下一站是桌游店,但还是老实跟着去了。
路上她对纪崇提前说明,“我游戏水平很烂。”
纪崇没什么所谓的样子,“没关系。”
怕他会失望,明礼这次说得详细了一些,“我之前跟我朋友去过桌游店,刚拿到角色就被他们猜出我的剧本内容了,我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的游戏体验。”
纪崇听完后,却只问她,“你在贵州的朋友吗?”
明礼点点头,“还有大学认识的朋友。”
“这样啊,”他语调淡淡,闲聊的语气,漫不经心地问她,“人多吗?”
明礼回忆了一下,才说,“七八个人这样,那天原本是同学聚会,我去的比较晚,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转场桌游店了。”
“同学聚会,那应该男女都有吧?”
“嗯。”
明礼并不是很喜欢跟纪崇聊自己转学后的事情。
说完就想换个话题,却突然又听见纪崇问,“那你转学后的高中,有人喜欢你吗?”
她所有的话就这样卡住。
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窗外车流不息,他双手握着方向盘,注意力似乎都在车上,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提,并不在乎她的回答。
明礼扭头看向窗外,“没有吧。”
她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覆盖在音乐中。
“我高中的时候,不是很讨人喜欢。”
没有想过会得到回答。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高中时候的自己。
敏感、自卑、怯懦,所有负面词汇都被她用在自己身上。
无比确定不会有人喜欢上那样悲观阴暗的自己。
也从来不愿意回头看看自己漫长晦涩的青春期。
它就像是暗流,涌动在没人看得见的黑夜里。
她说完没勇气去看纪崇的表情,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
她在这时候发现,她对纪崇的敏感来源于长期以来的自卑,并不是在他面前的自己不够好决定了她对他的患得患失,而是她原本的性格让她没勇气去辨别他话语背后真实的含义。
只能去揣测,往最负面的方向去猜,然后说服自己没办法靠近他。
车厢里陷入很长时间的沉默。
长到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咬着下唇,思考着该怎么转移话题时。
听见纪崇说,“那你那些同学,是不是眼光有点差?”
“什、什么?”她没听懂,抬头却看见一张表情十分困扰的脸。
仿佛纠结很久,终于还是做下决定那样,很夸张地叹着气,“你不知道你在绥中的时候,有多少人喜欢你吗?我理科班很多朋友懒得厕所都恨不得让人背着去,但是每个课间都跑来找我,你以为是为什么?”
明礼瞪圆了眼睛,“啊?”
目的地就在前方,纪崇已经看见纪椿顶着个鸡毛掸子头站在路边不停冲他挥手,他将车停在路边,“我现在发个朋友圈说你住我对面,明天就会有很多人借帮我温居的名义看看现在的你,再说,你可是我同桌,能别这么低估自己的魅力吗?”
明礼一个字都不相信,只当作他在安慰自己,晃着手结结巴巴地反驳,“怎、怎么可能啊,你好夸张。”
有些懊恼,低着睫毛,脸也诚实地红了起来。
但是纪崇没说谎,他记得高二的时候,他那些狐朋狗友坐在他桌子上,看着他旁边的空位,问他同桌喜欢什么,她抽屉里的情书是他看着人塞进去的,也是他直接给丢掉的。
现在问题来了。
好像因为当初的自己过于自私,导致她现在以为,自己一直以来是不被喜欢的。
纪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不知道该怎么哄女孩子,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样才算是正确举动。
只能有些笨拙地对她说着肯定句。
“审美差异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你要觉得没人喜欢你,只可能是喜欢你的人担心吓到你,怕你不开心,觉得你会不喜欢,所以迫不得已搞起暗恋,你知道对青春期的男生来说,暗恋是一件多辛苦的事情吧?”
说着说着成了控诉,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简直让人,死了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