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青说：“我爸愧疚了，觉得对不起你。”
林虞却摇摇头道：“他是想你了。”
他在陆肇麟手底下干了这么些年，怎么会摸不清顶头上司的脾性。
陆肇麟什么时候向人低过头过，当领导的人，哪怕知道自己错了，也绝不会承认。就算你给他主动递台阶，他也不会下。
能让这样一个固执的人改变，只可能是因为想儿子了。
从爷爷奶奶家回来没几天，陆母给陆子青打电话，说你爸从郊外回来吹了风，病了，睡梦里一直在喊你的名字，你回来看看吧。
陆子青不信。
他爹185的个子，180斤的体重，平时还有健身的习惯，壮得能打死一头牛，吹点风就能病了？
陆母：“他这些天本来就在连轴转，路上吹了风，加上心病。林虞工作的事儿，虽说他有责任，但他事先也不知情，事后也尽职尽责给你们处理了，你还一副臭脸对着他，他能不伤心么。”
陆子青不说话。
“回来看两眼，又用不了你多少工夫，”陆母叹息道，“小时候你流感发烧，还是你爸一宿一宿抱着你，哄你睡觉，你眉头稍微皱一皱就如临大敌。”
陆子青挂了电话。
林虞在厨房煮椰奶西米露，陆子青走过去，从身后抱着他：“怎么煮了这么多。”
“西米不小心买多了，下的时候没留意，下多了，”林虞抓着铲子，有些头疼，“明天早上我多煮点，正好你带回去给你爸妈尝尝吧。”
陆子青动作一顿。
“小虞，我没打算回去，”他关了火，把林虞转过来，和他面对面道，“我知道你不高兴，你不高兴就说出来，不用勉强自己当一个善良大度的人。”
林虞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如果我爸爸有一年多没有正经和我说过话，他也会很想我的。”
“而且你只是回去看一下，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小声问他：“你回来之后还会爱我的，对不对。”
陆子青哭笑不得：“当然啊！”
“那，你明天，记得早点回来，”他踮起脚尖，嘴唇很轻地在他脸上蹭了一下，“我只能把你借给你爸爸一会会，最多一个上午，再长我就要吃醋了。”
嘟嘟囔囔，想装大度又做不到那么洒脱。
可怜兮兮的。
陆子青很用力地把人搂在怀里，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的骨头和血液里。
——
次日上午。
陆肇麟正在打电话骂下属，听说儿子马上要来探望自己，立刻又颤颤巍巍地躺了回去。
陆母蹙眉：“装可怜也别装得太过，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想全程躺床上啊。”
陆肇麟背脊一挺：“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陆母一甩毛巾，出去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父子俩一个德行，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陆肇麟躺在床上，左等右等，等了两个小时还没见到人。
心想大概是路上堵车了，或者儿子临时有什么工作，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依稀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就在他右边，床旁边。
他心中一喜，满怀期待地睁开眼——
儿子正和自己曾经的下属抱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
陆肇麟眼睛一闭，脑袋咚的撞在床头，恨不得自己当场瞎了。
两人吓了一跳，慌忙分开了。
林虞小声地道：“陆总，你醒啦。”
陆子青咳了一声：“小虞煮了甜点想给你尝尝，我就把他一起带来了。他看到你病得嘴唇都白了，有点担心，我正安慰他呢。”
陆肇麟缓了好一阵才再次睁开眼。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陆子青：“十分钟前。”
陆肇麟：“怎么进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陆子青：“我妈让我们进来的，让我们跟你好好聊聊天，心情好病也好得快。”
陆肇麟：“……真是谢谢你了，我病情确实好多了。”
陆肇麟坐起身，林虞主动在他身后垫了个靠垫。
陆肇麟原本只想和儿子说说话，但林虞做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办法视而不见。
他咳嗽了一声：“你老板没再为难你吧。”
林虞点头：“谢谢您帮我。”
陆肇麟点评：“小公司，做事确实小气。”
陆子青插嘴：“这还不是你手下撺掇的后果么。”
陆肇麟看了他一眼，忍住了，没有和他继续杠下去。
接下来的对话还算融洽。
父子俩都难得地收了脾气，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坦率充分地交换了彼此的意见，并就所谈话题达成了广泛共识。
陆母在厨房喊：“子青，来帮我择菜！”
林虞推了推他：“你去吧，我陪陆总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