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芝蓝忙问:“你要去哪?”
“嗯……去洗手间。”
“我扶你。”
“我自己可以的。”
“行了,别磨磨唧唧的,小心点。”
好吧,司一冉也不坚持,人的肩膀嘛,当然比硬邦邦的拐杖舒服。
去完洗手间,司一冉又说:“我妈刚刚才叫我别像个废人一样让你照顾。”
古芝蓝就瞪她:“都这样了,你给我好好歇着!”
“好……可是你看起来很累呢。我又不能帮上什么。”
“没什么。”
说是没什么,但那淡淡的黑眼圈却还是显而易见的。真该把化妆品带来的。
“你睡不好吗?”
“有点而已,外面风太大了。”
事实上,风声太响只是一部分原因,真正影响睡眠的是那些窜出来的噩梦——救援失败的噩梦。头一回置身这种可怕的天灾现场,置身于这种环境,又怎么可能睡得好呢?
只是这种徒增担忧的事,古芝蓝不打算说罢了。
说话间,古芝蓝已经端了一盆热水,拧了毛巾递过去:“擦脸。”
擦完脸换了一把水,又说:“坐直点。”
“怎么了?”
“擦背啊。你多少天没洗澡了?”
司一冉还真仔细算了一下:“五六天?!”说着还赶紧嗅了嗅身上。醒来时就已经变成这身宽松衣服了,天气这么冷应该还好?
“不用闻了,挖出来时你身上都是灰,就昏迷时擦过一下。你不难受么?”
“啊?”司一冉吓了一跳,“你擦的吗?”
“不然呢?护士很忙的。”觉得有点不对劲,她又补充,“脸而已。”
“哦……”
谁能想象高傲的古芝蓝也会如此温柔地给人擦背呢?司一冉当然乖乖让出背后,接受这千载难逢的服务。
“对了。”司一冉说,“今天有人来探病。”
“谁?”
“一个叫施耐德的,我不认识,说是你同校的学长。”
“哦,他来干嘛?”
“说是看看你不惜花大价钱要救的是什么人。”
背后的热毛巾顿了顿。
“真多事。他还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他看到床尾写着姓名,就上网查了一下。然后说怪不得,原来不是小人物。还让我转告你,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精明,认准了脑子最值钱。”
“那还绕了个弯夸你呢。”
“嗯……那个,你……”司一冉挠了挠脸,似乎重点不在这里,声音也有点怯,“……你花了什么大价钱?”
“他们公司有救援急需的设备。为了尽快调过来,我跟他协议说,送过来多少我都买下,而且比全新的市价上浮10个百分点。”
“啊?!那些很贵的吧?我打听过了,根本不够钱吧?”
“当然,把古诚全卖了也差一点。”
“那那那,那怎么办?”司一冉是没料到这个价钱这么大。
“笨,我又不会真的买。”
“可是,他们能同意么?都协议了。”
“舆论是个好工具,只要懂得运用。现在全世界都知道这里塌方困了很多国家的科学家,作为一个有实力的大公司,如果慷慨借出设备,捐献物资,可是提升国际地位的绝佳机会。”
“说是这么说,你还上浮了10%。”
“设备是借的话,可以拉回去继续用。小利和大利的对比,懂吧?”
“可是万一……”
“行了,别担心,交给我。”
从设备到能源,为了更快,古芝蓝用上的手段多得是,如果都一一说出来,那恐怕得说一整天。可她才不想谈论这些,此刻她只关心,这家伙背上、手脚上都很多灰,得换个水再多擦两遍。
“古芝蓝,”司一冉认真说道,“我要怎么感谢你才好?”
说这话时,她正扯着她手,捋着毛巾擦着手臂。
“别再到这种鬼地方来了。”
“诶?”
古芝蓝又拧了一把毛巾,塞给司一冉:“够得着的地方自己擦。”
走到门口又补充一句:“我去拿晚饭,你赶紧的。”
“哦,好。”
好好活着就是最好的报答。
···
当地的天气依然非常不明朗,她们在救援基地多待了将近一个礼拜。司一冉倒是状态挺好,除了骨折的腿会痛,有点虚弱,偶尔抱怨老是躺着太闲了,其他都没什么问题。
古芝蓝时不时会想起那个救出来满脸是血的人。医生说,估计幽闭和地底深处的次声波严重影响了他的精神状态,以至于出现了自残行为。
借着协助志愿者的工作,她探望了好几个从地底深处救出来的人。他们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损伤,有的一声不吭,有的一直在喃喃自语,甚至还有尝试自杀未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