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已经隔了半年了。
当年那个在咖啡馆里泼了暗恋对象的她,居然因为一杯冰美式慢慢走到他的心里。
而她即将戴上他送的胸针,去参加他的成人礼。
杯中的冰美式即将见底,程若茵吐出吸管,盈余的苦涩留到最后竟凝练出隐隐约约的甜味。
“程小姐,还有这个。”小助理三度返场,这会提了个精致的小包过来,“这是祝太太赞助的,说小姑娘总要带点小东西在身上,没有包不方便。”
程若茵当然不懂奢侈品,眼前这个包虽小,内里却能装。她惊讶于祝太太的细心,突然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问题。
生日宴,那岂不是,要见他家的长辈?
小助理眼见小姑娘的脸刷得涨红,还以为她是很喜欢这款限量稀有色鳄鱼皮小包,他一边感叹祝家对小辈就是好,一边想到那位怼天怼地的小少爷出乎意料的和颜悦色,连忙奉承:“哎呀,祝太太对您可真好,这款包可是很难订到的呢,您真有福气。”
“是......是吗?”思路被打断,程若茵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这个包上......嗯,染的渐变色,挺好看的。
原谅她,她实在不懂。
反正也是借的,等会跟祝时越的妈妈说声谢谢,今天结束后再还回去就行。
这么一想,这款包在程若茵眼里就变成了需要小心呵护的“别人家的东西”。
从后视镜里看到程若茵小心翼翼抱着包的小助理:她真的好喜欢这个包!
做妆造其实很无聊,尤其对于不感兴趣的程若茵来说,她像是个乖巧的等身娃娃被摆弄来摆弄去,别人给什么她就接什么,说闭眼就闭眼,说睁眼就睁眼。给她做妆造的人被称为“风姐”,跟她的骚包小助理不同,风姐留着利落的短发,人狠话不多,自坐下以来除了指挥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说过,恰巧程若茵也不是热络的人,偌大的化妆室安静得可怕,小助理一开始还想着找话题热络气氛,被风姐瞪了一眼,就被赶出去为她熨烫礼服。
程若茵在脑子里温习了十三篇文言文,十五篇诗词注解,四十八页英语单词考纲后,才等来风姐淡淡的一句“好了”。
她抬起眼睛,如果说刘艺馨的化妆技术是画龙点睛,那么风姐的化妆技术堪称改头换面。明明还是同一张脸,经过鬼斧神工的雕琢之后,既保留了她的原本特色,又凸显放大了她的面部优点,镜中的人就好像清冷的山林仙子,常年隐居终于来到人间,未褪的稚气反倒增添人情味。
程若茵看到镜中的女子凝眉,她心里微微一滞。
这是我吗?
“程小姐真是貌若天仙,快来换礼服吧。这件礼服可是祝先生点名送过来的,在我们这存了半个月了。”
程若茵转头,轻飘的纱裙闪烁着波光粼粼的细碎金光,深蓝色和银灰色交响呼应,像是夕阳落进一望无际的深海。她一时间看呆了,被推进试衣间,又被两位助理帮着拉上礼服,被推到镜子前,妆面与礼服交相呼应,她恍惚间梦回演话剧那天,祝时越站在一束亮得刺眼的聚光灯底下,跟她表白。
她从包里掏出那枚玫瑰胸针,佩戴在胸前。
含苞待放的玫瑰绽放在幽静的深海,而深海因为骄阳透出夺目闪耀的光辉。
“真好看。”小助理适时地送上赞美,“程小姐,现在我们要把你送走咯。”
“记得抬头。”不苟言笑的风姐拍拍她的肩膀,“从我手底下出去的人,绝对能艳压全场。”
镜中的少女红了脸,小声道了声“谢谢”。
到达老宅已是入暮时分,祝家老宅坐落在幽静的山脚底下,实实在在称得上一座山庄。程若茵的车从周围排着队检测请柬的车辆中穿过,直直拐进祝家的大门,停在门前的喷泉前。
尽职尽责的司机老张今天穿了严谨的西装,为她拉开车门,十分绅士地弯腰,请程若茵搭在他的手上下车。
喷泉周围的人个个衣着华丽,盛装出席,程若茵甚至看到了几位在电视上才能出现的大人物。他们得体优雅地行走,见到在门口才下车的程若茵纷纷驻足,投来隐晦的好奇目光。
“若茵!”林苏韵今天穿了一条白色鱼尾裙,勾勒出姣好的身形,她提着裙摆朝程若茵招手,将犹豫的她一把拉进觥筹交错的名利场里。
“等会跟紧我,今天人多。”林苏韵抓着她的手,带她穿过大堂,走到一处休息室里。
休息室里七仰八叉得躺了好几个人,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们齐齐转头,视线定格在程若茵身上。
下一秒,那些蛇一样盘着缠绕在一块的人们咕噜噜爬起来,坐得板正笔直,包括聂文斌和宋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