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冰箱里除了几瓶啤酒,什么都没有。
桓昱没找到吃的,又回到客厅,从书包里翻了套干净衣服,抱着进了卫生间,怕吵醒周迟,他放弃了洗澡的打算,把水龙头开很小,然后沾湿换下来的衣服,擦了擦脏兮兮的脸,又仔细擦掉身上的汗。
后半夜,桓昱窝在沙发上,他睡得不踏实,半梦半醒,等天快亮的时候,迷糊察觉到卧室里有动静。
声音从周迟房间穿出来,低低的,不太连贯,但听着痛苦虚弱,像细细的煎熬呻吟。
桓昱想起他凶巴巴的样子,在门边犹豫了好久,才慢慢拧动门把手,把门推开一条缝。
房间斜对着一张床,床位靠近门的位置,被子堆在角落,一半耷拉到地上,周迟蜷缩在一侧,疼得五官扭在一起。
桓昱找遍了客厅的抽屉和储物柜,翻出退烧药和止疼片,他去厨房拿了把勺子,把药片放上去放碾碎,又滴上温水搅融化,喂进周迟嘴里。
“哥,把药吃了。”
周迟浑身滚烫,但胸腔的剧烈疼痛,让他不得不弓起身子,意识混沌迷离间,他听到耳边有人说话,稚嫩的声音,罕见的让人心安。
他下意识地回应,干燥唇瓣吐出的气息灼热,尽数喷在桓昱托他后颈的小臂上。
“哥,吃完药就好了。”桓昱把药给他喂下去,又间隔着时间替他量体温,小手顺着他的胸脯,慢慢地顺抚安慰,“没事的。”
桓昱端来热水,给周迟擦拭手臂磕撞留下的灰尘,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的衣服,下面是触目惊心的绷带,透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没有一块好皮肤。
桓昱瞪大眼睛,拿着毛巾的手微微颤抖,仔细避开他的伤口,慢慢地擦过那些皮肤。
不知是止疼片起了作用,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周迟的喘息渐渐平缓,随后陷入轻浅的睡眠。
在彻底失去清明之前,周迟强撩开眼皮,看着青白色的遮光帘被拉上,一个模糊的身影靠近床边,小声和他说话。
转天过午饭时间,周迟才醒,他仰躺在床上,高烧过后,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屋内光线偏暗,周迟转头看了眼窗台,透过密实的窗帘布料,似乎注意到外面的仲夏晴天。
嘶鸣持久的蝉叫混着汽车行驶,和人群交谈的声音,刺破这安静到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后。
周迟抬了抬手臂,感觉身上意外的清爽,他看了眼地板上的脏衣服,又抬头,不经意隔着房门,看了眼客厅的方向。
那小狗崽子还挺知道照顾人。
手机来电提示音响起,周迟从枕头下掏出手机,眼看电量马上耗尽,他插上充电器,点开微信。
严维天给他打了几个微信电话,估摸是得知了他打拳受伤的事情,他没细看连串的消息,直接回了句没事,然后把到账的钱转到人卡上。
信息刚过去,严维天秒回。
——小许这次的学费不着急,我先给垫上了。
周迟欠他的人情够多了,实在不想再欠,回道。
——没事,钱够。
身边人都了解周迟倔,严维天也没多说什么,发了几条小孩子打乒乓球的视频。
——前几天去看小许,他打得不错,确实很有天赋。
视频封面定格的画面中,小孩看着八九岁,比桓昱瘦小一点,正在球台前专注挥拍。
不过周迟没点开视频,也没再回消息。
周迟扔下手机,接着发了会儿呆,然后起床洗漱,门一拉开,他霎时愣在原地。
客厅久违的敞亮,之前胡乱堆放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按照春夏秋冬分类放在沙发一侧,桌上的残羹剩饭和杂物纸箱也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其他地方周迟还没来得及看,大门从外面打开,桓昱卖完最后一捆纸箱,手里攥着卖完的钱,和他视线相迎。
“真他妈烦。”
周迟低骂了句,他习惯自己住,没什么家的概念,这房子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补觉的地方,现在多这么一个大活人,他觉得挺束缚,哪哪都不得劲。
“哥,你醒了?”桓昱揣摩他的脸色,小声问,“你饿不饿?我买了鸡蛋,要不要给你下碗面吃?还是你想吃外面的菜,我去帮你买。”
周迟不搭理他,摆出一副不领情的样子,转身进卫生间刷牙,洗完脸往墙上摸毛巾,结果摸了个空。
他压着火气探出身子,想问毛巾在哪,抬眼就看见阳台上挂着刚洗的衣服,浴巾和毛巾朝阳搭着,已经晒得半干,空气里萦绕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
周迟皱了下眉,心窝里像是闷了个瘪了很久的气球,一夜之间,鼓了一些,撑得胀胀的。
他从浴室出来,看到桌子上有碗清汤面,上面铺着卖相极差的煎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