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她如今要将场面闹开,不止陆从璟不会配合,长姐也会想办法将这件事给压下来。
长姐自小到大都是如此,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如今这份狠用在她身上,也是早晚的事,可陆从璟不一样,这是她儿时便钦慕的郎君,早晚会成为他的夫君,她以为知晓他的品行,却没想到这般清正的郎君,竟也不知何时从根烂了起来,泯然众人矣。
“姑娘,这大下雨天的,就莫要往外面去乱跑了,什么阿猫阿狗的也莫要往屋子里搁,还是快些送回去罢。”
陆从璟明知说话的嬷嬷是在暗指他,却是半点动静都不敢出,还是陈茗菡道:“知道了。”
“姑娘,伞给您放门口了,淋了雨对身子不好,奴婢去给您传唤些热水来。”
言罢,脚步声渐渐远去。
陈茗菡捂住脸低垂下头来,她眼泪已经哭干,心底的绝望也已将她彻底笼罩,再也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走罢,陆郎君。”她声音很轻,轻的好似要消散在雨夜里,“我便不送你了,待归了家中,替我问伯父伯母安。”
陆从璟也想快些走了,他之前同茗菡的情分新帝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这共处一室的事若是传到新帝耳朵里,必要对他起疑心,他得赶紧回家中去,快些将今日的事同父亲说一说,可得想法子好好利用上才成。
他很是守礼的对着陈茗菡拱拱手,推开门看,便见着门口放着两把油纸伞,倒是叫他更加确定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他在此处,且丝毫不怕他与陈茗菡真的有什么。
是断定他不会去同新帝抢女人吗?
陆从璟冷嗤一声,拿起伞就往宫外走。
外面的雨渐渐有要下大的势头,但风可没有雨那般还给人留点余地,一个劲儿的吹,势必要同他这个文弱书生争抢这把伞。
陆从璟一个没拿住,伞便风卷走,雨水打在他脸上身上有些发疼,伞在地上被卷动着翻滚,他则是小跑着过去捡,伞越跑越快,他原本心里还心急着,却陡然有人帮他抓住伞来。
“小陆大人?”
小太监拿着伞,看见他时吃了一惊:“哎呦,小陆大人怎得还在这里,你们家陆大人奉命去查抄相府,要去捉拿相爷呢,您快些归家罢,还能见到相爷最后一面!”
第三百三十五章 父跪子
抄家,是新帝下的指令。
他高坐在养心殿的龙椅之上,状似不解与烦闷的用手中的珠串敲了敲头:“爱卿,这可怎么办才好,你真会给朕出难题,那不止是你的父亲,更是朕的半个帝师,朕该如何处置他啊!”
陆从袛跪在下堂,面上没因为他这话起半点波澜,只是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控制住在心里嗤笑一声,等着他继续演下去。
“真是叫人头疼,陆相当初跟着父皇一起治国平天下,可是有从龙之功,怎得会做出如此天下大不韪之事,叫朕痛心疾首,实在难过!”
陆从袛抿了抿唇,沉声为新帝递上一句话:“陛下乃圣德明君,合该斩奸佞、除小人,臣愿做陛下斩奸除恶的兵刃。”
新帝面上摆出明显的吃惊:“你、你竟要亲自动手,那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可知朝中——”
不等新帝说完,陆从袛便开口打断他那些虚话,直奔正题。
“陛下,臣愿领命,查抄陆家,还天下学子一个公道。”
台阶他已经给递了过去,新帝面上闪过一丝不愉,但很快被压了下去。
也不知他这份不愉是因为自己假模假样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还是因为陆从袛已经看透了他的打算。
但无论如何,他都顺着去下了一道抄家的圣旨,亲手交给陆从袛。
舍不得老臣的是他这个皇帝,而亲自动手抄家、挨着忤逆不孝骂名的,便是双手接着圣旨的陆从袛。
新帝亲自上前,单手将圣旨放在陆从袛摊开的双手上,他要接过,新帝却重新握紧:“从袛啊,你是聪明的,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心里应当很清楚。”
陆从袛握着圣旨的手紧了紧,但却没答话,等着他的后文。
下一瞬,新帝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凡是留个余地,也不要做的太过了,他毕竟还是你爹。”
新帝的手慢慢松开,圣旨被陆从袛捏在手中。
这是陛下亲自所写,上面盖的并非是礼部的章,而是新帝私章,与寻常的圣旨全然不同。
这圣旨如今还算是圣旨,但若是日后事情有变动,说不准哪日陛下想收回这份圣旨,随便啥两个养心殿的太监,就能将假传圣旨的罪过记在陆从袛头上。
陆从袛眼底闪过决绝:“臣,接旨。”
所以,他要在他的权利之内,尽可能将事情做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