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缓声道:“薛卿,许久不见。”
第28章
薛迈立刻上前见礼。
司妤却沉下脸, 正颜厉色道:“国舅遇难,可是薛卿与安朝烈合力谋害?”
薛迈连忙道:“绝无此事,臣既受国舅之召, 又怎会谋害国舅?国舅为安朝烈与其义子屈继先所杀, 臣本欲召集宣州兵马为国舅复仇,奈何其余人皆降, 臣孤掌难鸣,才不得不暂且归顺。”
司妤道:“如今安朝烈欲自行废立,纵兵在京城烧杀抢掠,其义子更是劫掳公主, 欺辱君上,薛迈, 你出身书香礼义之家, 本为朝廷命官, 当勤政爱民,报效朝廷, 如今却助纣为虐,鱼肉百姓, 来日史书奸臣传上,必有你一笔!”
薛迈立刻叩头,痛声道:“公主恕罪, 臣亦苦心归劝安朝烈约束屈继先与兵士,匡扶社稷, 救回公主, 奈何其不听臣言……臣也终日抑郁忧心, 却无可奈何!”
司妤问:“果真如此?”
薛迈立刻道:“如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
司妤语气才缓和下来, 温声道:“昔日郭家惠君表姐曾为我宫中伴读,我便知她倾心之人,不会是豺狼虎豹。”
薛迈意外地抬起头来,喃喃道:“郭家……大娘子?”
“正是。”司妤似乎顺口道:“薛卿字中,可是有个‘配’字?”
薛迈道:“是,臣字文配。”
司妤道:“当年表姐在上汜日之前绣香囊,我见里面有个‘配’字,便问这香囊为何人所绣,表姐羞涩不言语,我便戏称,是否是表姐心上人,表姐说,舅舅送她入宫,是准备为她配宗室子弟,但她全无此心,只想回乡。
“后来,上汜节至,不知怎么,她又不绣了,那香囊前些日子被宫女翻出来,我才知竟在我的旧物里,她也未带走。”
薛迈听这话,不禁泪如雨下,泣声道:“臣便是上汜节向郭公提亲,只是当时气盛,不知郭娘子有此意,若知,绝不会因郭公羞辱就负气离去……”
“原来如此,大概是表姐收到消息,知道无望,便死心了。”司妤叹息道:“舅舅低看薛卿,害了表姐。”
郭循长女郭惠君已在五年前离世,那时长生教作乱,她夫君弃她而逃命,令她被长生教贼众掳获,她不愿受辱,举刀自尽了。
此事薛迈自然知道,而他在提亲遭拒、负气离去后便再没见到郭惠君。
那女子,便成了他心底永远的悔痛。
司妤见郭循痛哭,知道他定会忠心不二,便继续道:“薛卿,我欲讨伐安朝烈,薛卿可愿助我?”
薛迈立刻道:“但听公主示下,臣赴汤蹈火,以死报国!”
“太尉高盛日前虽狂妄,但如今愿伐安朝烈,薛卿得安朝烈信任,望助一臂之力。”司妤说。
薛迈思忖片刻道:“臣与淮南聂怀光一起守京城北门,此人对安朝烈也有不满,五日后为安朝烈寿诞,臣会说服聂怀光,开北门,放太尉入城,届时以城上白旗为号!”
司妤下座起身来朝薛迈曲身行礼:“我在此替大兴、替万千百姓谢过将军,江山安危,全系将军身上!”
薛迈立刻跪拜道:“臣惭愧!事成,则臣在,事败,则臣死!”
严淮在一旁,不由多看司妤两眼。
长公主此番游说薛迈,可谓恩威并济,步步为营,真正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薛迈心甘情愿臣服。
若先帝有公主这般英明,江山何至于此?
若皇上有公主这一半匡复祖宗基业之苦心,也许便不会有高盛之欺君、安朝烈之祸乱。
就在此时,外面却有急促而来的脚步声。
严淮正欲呵斥下人,外面人道:“令君,屈大将军来了!”
话音落,门已被推开,外面一人道:“严令君叫薛将军喝酒,怎么不叫我?”
来人膀阔腰圆,有几分异族神色,正看向室内。
此时严淮站在酒案左方,薛迈在酒案下方才起身,司妤就站在薛迈面前。
司妤立刻低下头,缩着身子,一副丫鬟婢女的姿态,严淮则道:“只是小酌一杯,薛将军也才刚到,屈将军怎么得空过来了?”
司妤才知,这人竟是安朝烈义子屈继先。
他突然过来,是否是刻意?或是对严淮与薛迈起疑?
屈继先却已将目光投到司妤身上,一边看着,一边道:“不过来讨两杯酒喝。”说着问:“此女是何人?”
严淮略有迟疑,随后回道:“是严某府上一名舞伎。”
严淮与薛迈在此,旁边一个女子,除了是歌舞伎或婢女,再不可能有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