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笑道:“小公子要亲娘呢,还不愿意了。”
司妤心中一暖,本就因对孩子照顾得少而愧疚,此时越发不忍了,便开口道:“就把热水送到这里,我来帮他擦洗吧。”
宫女便连忙去备水备巾帕,将床上垫了尿垫,就在这房间擦洗。
司妤做得少,奶娘在旁边指导帮忙,小嘉手舞足蹈,一直望着司妤笑。
如缨道:“小公子怎么就认识亲娘了呢?”
奶娘回答:“也许是见公主好看。”
说话间,高盛来了。
正好给小嘉忙活得差不多了,他精神还好,看着还能玩一会儿,奶娘与宫女便先下去了,将孩子留在了房内。
高盛也开始抱孩子,抱了一会儿道:“我怎么觉得他长得像你,看这唇,小小的,还有唇珠,和你一样。”
“哪有,小孩都有唇珠。”司妤说。
“就是像你,我儿子可真好看。”
司妤在一旁笑。
没一会儿高盛道:“我们给他办个满月酒吧?”
如今孩子已经快两个月了,确实没办满月酒,连洗三礼都是匆匆敷衍的,因为那时邓州正打仗。
司妤想着,如今似乎没什么事,办一个也行,便同意了。
婴儿的清醒时间就那么一会儿,很快小嘉就开始烦躁闹觉了,奶娘将他抱去了厢房。
烛光摇拽,房中气息交缠,暮夏的天气里又添几分燥热。
司妤湿了鬓发,断断续续和他道:“别在里面……怕怀孕……”
就那么一夜就怀孕,她现在有些害怕,避孕汤药多少伤身,也不能乱吃,要是现在又怀孕,那她这大好的年月就只剩怀孕生孩子了。
他依她之言。
于是两人又一起去浴房。
浴桶是给一个人用的,他偏要挤进来,溢了半屋的水。
“在邓州时,夜里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你。”他搂着她说。
司妤靠在他肩头,很清楚他说的睡不着是怎样睡不着,问他:“黄承训虽没有屈继先那样好色,但听说身边却也有个邓州美人,没人送到你房中么?”
这是很明显的试探询问了,她在探听他在外面有没有乱来。
高盛看着她笑而不语。
司妤问:“你笑什么?”
他凑近她道:“谁有你美?碰她们我还怕脏了我。”
司妤被他逗笑了。
他又轻轻吻上她。
……
十来天后,公主府替小嘉办满月酒。
父亲是高盛,母亲是司妤,于是这满月酒排场比皇帝大婚还大,皇上皇后亲临,满朝文武来贺,公主府已经坐不下,隔壁太尉府也是人满为患。
但直到此时,司妤才觉察出不对,意识到这满月酒并非普通的满月酒。
家中办喜事,一应事项当然是男女主人负责,且各有分工,那按惯例,迎客宴客的是男主人,后院操持与招待女眷的是女主人,这就导致酒水座次等事都堆到了司妤身上,而高盛却是那个接受文臣武将恭贺的人。
男人惯有的地位,天然压了她一头,在这一刻,他是比天还高的夫,是一家之主,而她却成了辅佐家主的女主人。
会让那满朝文武觉得高盛地位是压过她的。
但她之前却没想到这些,她只想着替孩子办个满月酒也是常礼,再要应对已是来不及。
晚上宾客散去,司妤便冷了脸,将收拾的事交给如缨,自己回了房中。
高盛晚一些才回房来,见司妤在书桌边上看书,和她道:“怎么还没去床上,别太累了。”
司妤没理睬。
他看出她情绪不对,一边抚上她的肩,一边弯腰看向她的脸:“怎么了?不高兴?”
司妤回道:“自然没有太尉高兴,今日如此风光。”
说着她将书放下,看向他:“办满月酒只是你的借口,孩子只是你立威的工具,是么?”
高盛很想装傻。
办满月酒再正常不过,他今日宴宾也十分正常,她抓不到他的把柄。
但事实确如她所说,他原本没想到要办满月酒,只是因为征邓州回京受挫,太尉府不可因此被打压,他需要在其他地方扳回一局。满月酒就是那一局,因为夫权为上,这是苏检的主意。
此时面对她的质问,他竟做不到装傻,静默一会儿,承认了。
“办满月酒也是真心,立威也的确有这样的想法,就如同你要打压太尉府,我也要替太尉府着想。”他说。
司妤颓然坐在椅子上,一言未发。
一股凝重笼罩着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问:“有一天,如果我败了,你会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