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盛二话没说,朝她行礼,干脆地退下了。
司妤自己在屋中坐了许久,随后将如缨叫上前来,吩咐道:“核查一下我身边的人,有嫌疑的逐出宫中。”
“是。”
话才说完,宫人来报,昌乐公主来了。
司妤一边按了按额头,一边召见昌乐,昌乐进来,小心道:“姐姐,让我嫁高盛之事,高盛是拒绝了吧,既然他拒绝,这事就不能再商量商量么?我……”
她说着就哭起来,“我知道姐姐也是无奈,可是……我真的好怕他,这两天我都会梦到屈继先,然后从梦里被吓醒,我要是嫁了高盛,一定活不了几天。”
司妤诧异地看向她:“高盛和屈继先……还是不一样吧?”
昌乐伤心道:“怎么不一样,又差多少?”
司妤想说,至少高盛没有很多女人啊,他比屈继先忠心,比屈继先仁义,比屈继先能征善战,相貌也比屈继先好,而且……
后来她意识到,其实对她自己来说,并没有那么排斥高盛,她自己只是害怕,害怕她会因为夫妻关系、因为孩子而越来越像个女人,最后心软、志气消亡,对高盛抱有幻想,然后沦为俎上鱼肉,葬送司家的江山和自己的性命,。
但对昌乐来说,嫁给高盛就是完全的牺牲品,与嫁给屈继先没有任何差别。
她深吸一口气,“你不必太担心,这事多半是不成了。”
昌乐一惊:“真的?”
司妤点头:“他刚刚又来,仍是一样的选择,哪怕抗旨。”
昌乐松了一口气,欢喜道:“那就好。”
意识到国难当前,自己竟只关心自己的婚事,昌乐有些歉疚,又露出忧心来,问:“那怎么办呢?放任他权力越来越大,最后他谋反怎么办?”
高盛当初可是实实在在把控过朝廷,软禁过皇上和太后,甚至很可能杀了平州王,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忠臣良将。
能怎么办,自然是按他说的,自己嫁给他。司妤想。
其实他也是有退让的,这样他的确成了司家的驸马,这便是她最初的目的。
只是,他听说是做昌乐的驸马,竟当众发怒,转身就走,得知她怀孕,又主动来同意做驸马……仅仅是因为,这个人是她吗?还是因为他想要一个皇室的孩子?
再或者,这是李风华与他谋划的折中之策?他们都不想僵持之后两败俱伤,如此一来,他能以夫权慢慢蚕食她的权力,而她为了让他做驸马、让他继续替朝廷平乱,也不得不如此选择。
“我嫁给他。”司妤说道。
她认了,只能这样。
昌乐有些吃惊,随即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差,种种情绪,让她不知露出怎样的神情。
她并不知道姐姐和高盛之前是怎么回事,好似他们可以是一对,但又怕姐姐是替自己牺牲。最后她选择闭嘴,什么也没说。
司妤当晚就让人去回了高盛,同意他的提议,然后隔一日,两人同往宁州去与阿蓝吉当面和谈。
宁州与京城相隔不远,轻车快行,两日就到,两边人马隔水对峙,
司妤坐在凤驾上,从队伍中间缓缓驶上前,停在了队首。
河宽不过百步,若有箭法精妙的,举箭便能射过来,而突厥可汗阿蓝吉就无比嚣张骑马立在对岸,饶有兴致看着这边。
司妤如今是大兴的当政者,但在这阿蓝吉眼里,她只是个美貌公主,所以眼里心里都是不屑与挑衅。
她知道如此,便刻意朝身前护卫的兵卒下令道:“你们让开,车再往前靠向岸边。”
下面听令,移去了两侧,车驾又继续往前,与阿蓝吉一样靠近河岸,互相对峙,彼此几乎能清晰看到对方脸上的神情。
高盛就骑马坐在她车驾身旁,朝身旁人道:“取我弓来。”
兵卒便将弓箭呈上,高盛接过,朝司妤道:“他若敢动,我一箭可中他喉颈。”
这意思是让她不必惧怕。
司妤自然知道他的箭术,微弯了唇角,而后微抬下巴,目光威严且锐利,看向对面的阿蓝吉。
她想,待天下平定,今日突厥入侵之仇一定会报!
她朝对岸道:“阿蓝吉,我大兴国土一寸也不会让,要么你带着钱与丝帛回去,要么我们便继续战下去,不死不休!”
高盛执弓坐在马背上什么也没说,却是如猛虎般静静看着对岸,似乎已在想着如何将阿蓝吉一箭射下来。
阿蓝吉原以为永宁公主只是个被权臣推上去的美貌傀儡,也以为高盛虽强悍,但他要保存实力内斗,所以大兴已是强弩之末,再熬一熬、搏一把,就能取胜,可这时才发现这永宁公主美貌确实美貌,但比美貌更突出的,是她神情中的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