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学生不明所以,一起等待着下文。
“老师?”
“嗯?噢。我把她的名片发给你。”
回过神来,点开微信,故意绕开了那个未读的红点,从通讯录进入,把她的名片发送出去。
“老师,学姐她叫什么名字啊?”
路帆没有回应。她被名片上的文字吸引了。一直留着备注,忽略了暗藏的心思。
昵称是“各凡”,个性签名一栏写着“自有玉壶冰”。
“老师?”
“许千。”
“我还以为就叫各凡呢。”
眼神中闪过慌乱。正好,下课铃响了,如同救星。
“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又客套了几句,把学生送出去。转身回到屋里,关上门,路帆才松了口气。
刚才到底在紧张什么?她也不知道。几个孩子一定不会把这个名字和她联想起来,自然猜不到两个字的意思。可能还是她太心虚了吧。有关于许千的所有事情,都让她坐立难安。
现在的自己,怎么这么不坦荡?她果然活到了一个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年纪了吗?
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坐下来,强忍着冲动,先喝了口水,做好充分的准备,才点开了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我写的剧本,拍出来了。”
短短一行字,勾起心中无限激荡。即便还没看到什么,已经涌起莫名的感慨和自豪。
她把手机放下又拿起,盯着屏幕上的文字,迟迟不点开链接。笑容在脸上一点点展开,那种久违了的喜悦又涌上心头——埋一粒种子,等一场花开。当初埋下的期望,终于结出了果实。
侧过脸,窗外一片枝繁叶茂,层层遮掩,绿得生机勃勃。那张稚嫩的脸庞终于从记忆深处再次浮现:忧郁地望向窗外,那么孤独,那么疏离,却透着坚定和执着,让人忍不住想知道她到底从窗外看见了什么。
你果然做到了。所谓的离经叛道、不自量力,到底还是挡不住你。
点开链接,下载到电脑,播放。
每一帧里都有她的味道,和高中时候写过的文字一样,细腻隐忍,留下无数遐想。那些台词从角色口中说出来,自然而真实,透着一股生涩的力量。
这是她的作品。就算不被告知,也能轻易察觉。
侯扬跟佩佩告别的那个片段,熟悉得如同来自记忆。路帆说不出原因,怎么想都想不到究竟在哪里看过。直到佩佩转身离去,镜头里只剩下侯扬一个人,她恍然大悟。
那天走后,坐在车上,她看到的正是这个画面。
许千站在空旷的远方,寒风瑟瑟。
紧随其后,是一段长镜头。没有台词,只有节奏忽快忽慢的呼吸声。侯扬望着佩佩走远,自己也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风越吹越猛,走路甚至有些踉跄。侯扬边走边试图拉上外套拉链,拽了几下都不成功。最后他用力跺了跺脚,选择了放弃。
他搂着衣服一路走,走到路口的站牌下等车。摇摇晃晃的小巴载着满满一车人出现,他登上车,在吱呀呀的声响中朝最里面走去。镜头跟在背后,摇摇晃晃,时远时近。等他握着扶手转过身来,刚好落为特写。
发红的眼眶,潮湿的睫毛。
镜头平稳地拉远,从局部到整体,又从巨大到渺小。
影片戛然而止。
片尾响起音乐,然而呼吸的声音似乎还在耳畔回荡。微弱,颤抖,如同强忍着哭泣。
看到“许千”两个字从黑色中缓缓出现,她才意识到,这呼吸原来是自己的。
“我喜欢。”
思来想去,最后只把这三个字发送过去。
你明白,这是我最高的评价。
这条消息距离许千发过来的最后一句话隔了一个多小时。如果再早一点,许千就可以感受到眼看着它出现在屏幕上那一瞬的狂喜了。
然而,没有。
才等到十分钟,看路帆还没有回音,忐忑的心就坠入了谷底。她摸摸衣兜,发现烟没了,管李炳然要。
“你开始抽烟了?”
“嗯。”
“牛逼啊。”
“快点。”
李炳然刚把烟掏出来,就被她整盒抢走。点上一支,安抚焦躁不安的情绪。
抽到第三支的时候,她受不了了,果断地长按关机,把手机丢在了抽屉里。
“你干嘛?”
“每次都是这样。爱理不理,我他妈不伺候了。”
“不是,你伺候什么了啊?”
“给她发消息不是不回就是隔好久才敷衍一句,非得我低三下四地求她才能理我一下。凭什么?谁都不能这么对别人,她凭什么?”
“那不是你自己想找人家嘛……再说了,这还是上学时间呢,万一她有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