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晖说,“我和他真的好久都没见过了。”
佟嘉文没开口,沉默地看向板蓝根,似乎没有认真听他在讲什么。
尴尬的氛围弥漫开来,宁晖顿了顿,忽然说,“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喜欢我。”
佟嘉文冷静地问,“是因为我太忙了很少照顾你,还是我尽量早些回来,每天都在家陪你才能让你满意?”
宁晖嗤笑一声,露出荒谬的神情,笑的样子很滑稽。
佟嘉文一向如此,他的反应也在宁晖意料之中,说话语气不激烈,谈不上愤怒,连神色都没有丝毫波动。他好像在让步,反思自己,在质问他的选择,再说一些挽留的话,可是只让人觉得他无所谓。
宁晖离开前突然发恨,语气也第一次充满敌意,“不,不是。佟嘉文,你谁也不在乎,对谁都一样。”
佟嘉文没有挽留。
他转身时看到板蓝根被烟熏得弯了弯。
他摘下眼镜去关灯,觉得是熬夜太多出现了幻觉,没再注意。
佟嘉文新男友叫应承景,认识得偶然,晚上十点佟嘉文下班一个人去看电影,旁边的男人也没有伴,这一场次人很少,电影里血浆横飞,映得他脸庞发红光,他忽然转头问佟嘉文,“你是不是医生啊?”
“怎么?”佟嘉文朝他看过去。
“我就是医生,凌晨两点才下班,同样没人陪。”
佟嘉文笑笑。他搭话的方式并不讨厌。
“这个电影翻拍的版本不好,我知道哪里有老版重映的。你和我去看吗?”
电影院里很暗,应承景凑过来低声和他讲话,身上只有柠檬饮料的味道,佟嘉文觉得他和宁晖不一样。
两人都是医生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应承景是儿科医生,他俩连聚在一起的时间都少得可怜,应承景却从不抱怨。
佟嘉文追求的感情就是这样,对方是谁都无所谓,但没有矛盾,没有波折。
今晚不值班,也没给他安排手术,佟嘉文检查完病房,外面下起了大雨。他撑起伞,慢慢走。他想问应承景有没有时间喝一杯,又想到最近在闹流感,儿科很忙,估计没时间。他把手机收回去了。
走出电梯时他脚步慢下来,顿住,盯着门口。
佟嘉文看到了一个男生薄薄的侧影。
他跪坐在电梯口附近,一直注视着门外,看见佟嘉文来也没起身,结巴地说,“你,你好,应承景,在你,家吗?”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最多二十岁,长得细瘦单薄,笑起来眼睛发亮,唇红齿白的,是很讨人喜欢的笑容。
“你是?”
“他远方,亲戚。”
佟嘉文收回目光, “他不住在这里,我帮你问问他。”
他打了个电话。应承景果然在值夜班,佟嘉文说,“有个男孩儿在我家门口找你。”
“什么男孩?”
那边离开听筒,低声问了下,随后说,“他说他叫白月。”
“白月?”一听是他,应承景语气明显不耐烦,“哎,怎么找到你那里去了!”
“他是你弟弟,离家出走?”佟嘉文根据白月的年纪猜测。
“不是。这事说起来还有点麻烦,”应承景离开手机应付那边的哭闹的小孩,然后来到僻静处告诉他,
“是这样,白月舅舅是我父母救命恩人,我们家呢欠他人情,他舅舅不久前找到我,说白月很可怜,爹妈刚死,家里一分钱都没有,就在这儿上大学,舅舅也有事,没办法再养着他,就来托我父母照顾一段时间。
白月……”应承景有点不想多说,“这些天一直缠着我,但我这里还有妹妹在住,他住不方便,出去住酒店又负担不起。我以为他先回学校了,居然能找到你家?”
这时候的佟嘉文还不理解“缠着”的含义。
“他多大了?”佟嘉文看着白月的脸。
“十九吧,上大二,学的农学,还和你本科一个学校呢。”
“怎么不住宿舍。”
“听说他因为讲话不利索被舍友排挤了,只能出去住。”应承景的声音很是无奈,听筒里是小孩哭闹的杂音,“我这边最近忙不过来,不常回家,白月对学校害怕得很,怎么都不肯住,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能不能让他暂时在你这里借住一会儿?”
“要住多久?”佟嘉文开门,白月的目光没有离开过他。
“最多一个月,房租我给。等我这里忙完,妹妹接去外婆家,就来接他。”
应承景看起来很棘手,而且都大学生了,又不是小孩子,住一住问题不是很大。
“行,你忙你的。白月,你别跪着了,进来。”
与此同时,农学院一位大二学生终于发现了天大的事故——他大棚里的最大的那株板蓝根消失不见,只留下乌黑的土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