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也不算骗你,他也算我朋友嘛……咳,对,我这两年出去旅游,都是高阳他陪着我去的。”
张茜有些赧然,声音柔缓,“杨荏你是知道的,年轻时候我一直被困在那间屋子里,有点钱,却没什么机会往外走。心里总觉得,一旦我离开,那个家就会被别人占了,我得替我们两母女守住我们的家……后来你爸发生了那些事,对我也多多少少有些影响,那时候你让我出去玩,我肯定是玩得不痛快的。”
陈高阳补充一句:“就是放不开,总感觉被许多事情绑住。”
张茜点头:“直到这两年,我才有心思走出去,看看世界不同的风景。”
陈高阳继续刚才的话题:“嗯,上次旅游我高反特别严重,加上肠胃炎,直接被送进医院,那几天都是你妈妈她一直在照顾我,睡没怎么睡,吃饭也吃不好,忙前忙后的。
“那时候我躺在病床上,就在想,我不想跟她接下去的日子都过得马马虎虎、糊糊涂涂,我想要名正言顺地站在她身边,想要跟她走完剩下的那段路。”
他看向陈沐冉,接着又看杨荏,郑重道:“我想和张茜结婚,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同意和支持。”
陈沐冉怔住。
她压根儿不知道父亲在旅途中住院的事,她甚至是在第三或第四天才点进去他的朋友圈,把他为数不多的内容集体点了个赞。
平心而论,陈高阳不是那种“幽灵父亲”,他在她生命中的许多关键时刻都出席了,儿时演出、大学毕业、公司成立、选购新房……无论是精神还是物质,他都做得到位。
反观她自己,作为一个女儿,是有些不“称职”。
杨荏在旁边眼湿湿,眼眶红透,哽咽道:“叔叔,我一向都支持我妈咪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感情,只要是她真心喜欢的、深思熟虑过的,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她。”
包厢门这时被推开,服务员来上菜。
玻璃转盘转一圈,竹笼一件件如夏莲开花,虾饺晶莹,煎堆金黄,凤爪惹味,濑粉香滑。
服务员离开后,陈沐冉站起身,拿茶壶走到陈高阳旁边,给他的茶杯斟上。
今天点的是陈皮白茶,她这几年喜欢的味道,这壶过了一遍水,这一泡闷了会儿,陈皮味渐浓,香气四溢。
陈高阳双指在杯旁敲敲:“可以了。”
放下茶壶,陈沐冉默了几秒,才开口:“我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也很感谢你们对我和杨荏如此尊重,愿意约我们出来好好谈这件事。但是我也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今天你们跟我说的事情,希望你们能理解。”
陈高阳紧张得额头都出细汗,如今听见女儿同意,一双眼亮起来,声音也是:“当然!当然!你们慢慢消化!只要不反对就行!”
杨荏忍不住了,开始啪嗒啪嗒掉金贵泪珠子:“呜——”
气氛一下子被她揉成一团棉花,和她一样软绵绵,陈沐冉乐了,走过去揉她脑袋:“你干嘛哭啊?”
杨荏哭着哭着又开始笑,哭是因为不舍,笑是因为开心,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
张茜听明白了,赶紧起身走过去揽住她,也跟着掉泪:“傻女,说什么呢……”
杨荏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埋进张茜怀里,说:“我要‘嫁妈妈’了……”
*
杨荏恍惚了半天,手机闹钟响起时才想起来得去学校接女儿,急忙趿拉拖鞋往外跑。
一路小跑到学校,校门还没开,门口已围着不少家长,那天班级大扫除的那几位妈妈都在树荫下,杨荏走过去打招呼。
邱冬晚她一点儿,打完招呼,邱冬盯着杨荏鼻上的眼镜看了看,提醒她:“你的镜片花了,平时是用擦镜布擦眼镜的吗?”
杨荏叹气,怪她早上在酒楼哭得镜片都沾了泪水,临时用衣服擦了擦,结果给镜片刮花了。
也是巧了,原来邱冬是开眼镜铺的。
杨荏睁圆眼:“太好了,我正愁我最近看东西有些模糊,不知是度数高了还是散光严重了。”
“那行啊,过几天有空来我店里看看有没有心水的镜框。”
杨荏加了邱冬微信,这是她加的第二位“新”家长,她直接备注了邱冬的名字。
学校里头打铃,孩子们鱼贯而出,一只只鸟儿飞扑向父母。
先是李朝阳和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地走出来,后面是张瑶和文乔,几个女生围着肖家骏边走边聊。
几人都很有礼貌,跟阿姨们打了招呼,张瑶对杨荏说:“阿姨,陆鹿她被朱老师叫去办公室了,可能要等一下才能出来。”
杨荏心一沉:“是陆鹿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被叫去办公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