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村宴设在半下午。这是考虑到村里人多数都吃两顿饭,早晨吃了早饭,正好半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再吃一顿,一天的饭就算吃全了。
太阳刚爬上山头,村长家已经来来往往的到处是人了。大家有自己的默契,基本是两三家商量着搬来一套桌椅,然后两三家坐一桌。不过桌椅搬过来后摆放的位置有讲究。辈分高的,和村长近便的,还有捉兔子的功臣都往院里,往好地方坐。平时在村里没啥存在感的就得坐到院外边儿,再有,那些不受村里人待见的,无赖泼皮懒汉之类的坐在最末尾。
饭桌从村长家院门口一路往外摆,直摆到几十米开外。柳大龙、柳陈氏还有柳如花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桌。柳大龙原本理所应当觉得自己该被请进院里,来了之后见是在最末尾一桌,抄起烟杆子就要去找人理论。
“反了天了!老子生的种在院里做饭,让老子坐最后一桌?”
柳陈氏赶紧拉住柳大龙:“哎呦,别别别,别生气,今天不能当着全村人的面动气。”柳陈氏心里叫苦,自打晒谷场让秦锋摆了脸之后,他们已经遭了多少村里人的白眼?如果现在闹起来,一定得不到半分好处,说不定还会再让人喷一堆唾沫。
柳大龙甩开柳陈氏的手:“你说的什么屁话?老子生气还不行?敢这么安排坐儿我还不能生气?”
柳陈氏脸上慌张,腰弯了一截,好声好气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没必要和这些个眼底浅的生气。”“你想想,咱们璞玉马上就要中举做官了,等那时候,这些人得求着咱们坐主桌。咱们今儿个吃了这顿饭,明儿个就等着他们来赔礼认错,是这个道理不?”
柳大龙冷哼一声,甩手坐下,把手里的旱烟点着,抽的云里雾里。他不是为了一口肉跌面儿的人。等明年,明年开春柳璞玉乡试中了,他看这些人怎么回来巴结他。
不过,柳大龙想的好,以为自己是什么焦点,其实谁也没注意到他,谁有那功夫啊。现在大家最关注的该是兔子咋炖,够不够吃,配什么主食,啥时候开饭嘞!
男人们在院子里外布置场地,媳妇夫郎围着厨房忙活。村里好几百号人,煮饭炖菜得十几口锅同时开火,这是个大事项。
王婶儿作为村长的贤内助,自身有两把刷子,安排大家干起活儿来井井有条。一时之间切菜的切菜,刷锅的刷锅,还有烧火的十几个,在各家灶火前等着。
柳柏负责最后的工序——炖肉下锅。按照先前说好的,今天做土豆炖兔肉,陶竹跟着打下手。他刚要系上围裙,秦锋从外头闪进来接过了围裙带儿,手指灵活的打了个蝴蝶结。
柳柏赶紧转过身把他往屋外推:“你来这儿干嘛,这用不到你。”村里汉子有哪个进厨房往妇人夫郎堆儿里凑的。
“怎么用不到,来,喝口水,王婶特意给你和竹哥儿沏的茶。”
秦锋自己像是没注意到,他这话是轻哄着说出来的,水是递到柳柏嘴边儿颇显殷勤的。偏这时柳柏手还抵在他胸口,因为没推动他分毫,这个动作就像......就像在调情一样。两个人乍看起来当着大家的面儿浓情蜜意.…
柳柏的脸立马就红了。慌慌张张的低下头,手指要绞成麻花。
秦锋倒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出来似的,继续殷勤:“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知道我烧火可有一手儿,菜也洗的挺干净。”他说着,看见柳柏的小兔牙露出来气呼呼的在唇上咬了咬,心里乐不可支。
“你快出去,出去和田娃哥他们似的,该干嘛干嘛。”
秦锋不听:“谁愿意和他们待在一块儿?我有夫郎,我就和你待在一起。”
村里人的目光直往厨房里瞟,柳柏气得想打人:“那你也要看看场合呀?”
“怎么?你嫌我烦了?”
“不是,我”
秦锋胳膊一抱:“我不走,你再赶我我在这儿亲你。”
柳柏跺脚:“无赖!”
“那也是只对你无赖。”
“你”柳柏小嘴一撅,可能下一秒就要眼包泪花了,秦锋看出来了,意识到自己又把人闹大了,身上嘚瑟的气焰立马歇了。他隔开屋外人的视线半抱着柳柏往厨房里头走,等走到最里面,把柳柏圈在两面墙夹角之间:“生气了?”
柳柏头一偏:“生什么气?”
“大家都能理解,咱俩新婚,腻歪点儿正常。”
“你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有啥不过好意思的?你怕他们背后说咱俩小话?”“那我出去跟他们打个招呼,谈一谈这个事儿。”这话说着他转身还真要出去,柳柏立马拉住他:“你真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