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路上只听见车声,听不见人声,根本找不到人求助。
何乐为抖着腿,往前走几步,“我们再走走看,肯定能找着人的。”
小同学害怕地走不动道了,何乐为也不敢走太远,就给他说:“在这里等我一下,不要乱动哦。”
小同学光顾着哭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何乐为颤颤巍巍地挥动盲杖,试探性拖动脚步,扬声喊:“有大人吗?”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汽车路过的呼呼声,何乐为举起小肉手,抓了把空气,坚持不懈:“有大人吗?小孩也可以。”
“突突突突”不远处冲来一辆改装摩托车,汽车的人带着炫酷黑色头盔,大概是影响了视野,导致他没发现马路边站着两个小不点。
何乐为听见有车靠近的声音,以为呼救声终于被人听见了,大喜过望,连忙跑回去找小同学。
谁知道冲过来的摩托车完全不减速,急吼吼准备撞向两个小孩,小同学听见声儿吓得往后倒,何乐为也害怕地抱头蹲下。
“突突”声越来越近,骑车的人终于发现他俩,但已经来不及刹车了,“诶,让开!让开啊,死小孩!”
骤然听见“砰!”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在他们耳边炸开,何乐为心脏险些从胸口跳出来。
“乐为......”他听见小叔叔的声音。
“叔叔”何乐为大喊,但小叔叔不回话了。
后来他才知道,是小叔叔来接他的时候恰好看见这惊险的一幕,驾着摩托车从侧面撞过来,把那辆改装摩托给逼停了。
不过这样也导致两个驾驶员都进了医院,小县城的医院最喜欢大惊小怪,把头部擦伤包得像粽子,硬生生喊着患者住了两天院。
但小叔叔完全没觉得身体有大碍,只说被婶婶念叨得头疼,实在受不了,闹着出院了。
当时他们都以为没事,谁知道这场车祸的售后这么长。
“你别不认,我爸就是那天之后,总喊头昏。“何鸿宇生怕何乐为推卸责任,凶狠道。
何乐为指尖在轻微颤抖,呼吸也开始不畅,就算这病跟当年的事没关系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可有关系让他的负罪感像种子一样在心口迅速发芽,他肉眼可见地变得焦虑,“我、我会负担的。”
开颅的手术费用不低,于那时的小瞎子而言,算得上是天文数字。
加之小叔叔没有购买医保,也就意味着他们家需要支付全额费用,包括检查、住院、针水还有药,一笔笔负债压下来,叫人喘不过气。
这个时候,悄悄从医院探病回家,听见陈政年催促办理护照的声音,何乐为心口都要发酸。
就好像全世界的坏运气都投到他们这对小情侣身上了,连上天都要惩罚他。
可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他的理想和愿望那么简单,只是想要好好地和陈政年在一起。
但是没办法实现了,他在灾难面前显得多么无力和不堪,除了分开,何乐为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所以他藏着这个秘密,提分手了。
钱的问题很棘手,不过何乐为有积极地去找工作找兼职,他心里仍藏着那么一丁点期盼。把债还完了,是不是能够继续完成梦想,是不是还有机会再见陈政年一次。
期盼只有一点点,不敢太多。
可除了按摩店,没有地方会聘用盲人。
于是何乐为去了,他其实没有在学校学到多少按摩技巧,他必须硬着头皮上。
第一天被男户骂“没吃饭”,第二天又被女客户抱怨“力气大,指头硬”,总之没有哪天是顺利的。
按摩店的老板是普通人,有时候会教何乐为一些按摩技巧,不过何乐为不喜欢他教的方式。
那个人喜欢抓着他的手,摩挲他的指头缝隙,这种亲密行为只有陈政年做过。
老板偶尔给他示范,直接从他后背上手,摸过了腰,会碰到尾椎。
何乐为很不舒服,但他又说不上来,毕竟盲人跟别人不一样,在他身上示范已经是最易懂的教学方式。
“我看你很需要钱?”有天下班,老板问他。
何乐为诚实道:“家里有人生病了,是很急。”
老板先是笑了下,何乐为没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紧接着就听见对方说:“那巧了,明天有个大单子,给大客户按摩,他会给很多小费,你要不要试试?”
“大客户?”还给小费?
何乐为的工资是按人头算的,价位看套餐,各有不同,但还从来没见过给小费的。
“放心,老客户了,正经人。就是需要你上门。”
“上门吗?”何乐为犹豫了下,他眼睛不好使。
老板摸了摸他的手背,何乐为立刻缩回来,“有钱人不爱到咱这种小店来,喜欢喊上门的,你要是愿意,工钱给你翻三倍。要不乐意我就喊别人,多的是人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