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阿姨的话把许玫拉回现实。
她抬眸,强硬地再次按耐住心底的复杂情绪,勉强笑着道:“好的。”
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
许玫顿时身子一颤,方才努力营造出的淡定感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慌乱地瞥向葛阿姨,葛阿姨却似毫无所觉,她拿起手机,起身轻笑道:“我儿子应该来了,他第一次来这,人生地不熟的,我去接他。”
望着葛阿姨离去的背影,许玫松了口气,她默默拿起桌上的热拿铁压压惊。
她想走了。
第六感告诉她,接下来不会有好事发生。
但走实在是不礼貌,干等着又让许玫慌得很,许玫眸子动,视线转向身前结满水汽的玻璃,伸出如葱白的手,拿起桌上的餐纸擦玻璃。
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起来。
从许玫这个角度,她隐隐约约看得见葛阿姨走到一个黑色的迈巴赫车前,她打开车门,车里出来一个很高的男人,那男人穿着黑色大衣,身姿笔挺,气质凌厉。
雪簌簌落在他的头发与肩上。
距离有些远,角度也不合适,许玫应当看不清男人的脸。
可是,许玫皱起了眉,她心里涌现出异常强烈的感觉,这个人很危险,她要逃。
可是,这是妈妈的朋友安排的见面。
第六感与礼貌拉扯得越加厉害,如两股强烈的风暴,许玫陷入痛苦的挣扎。
另一边,黑色皮鞋踩在积雪上,Lennart的面容冷清,绿眸却含着异常炽热的情绪。
他大腿一迈,迅速经过葛娟,他没看她,全然想着许玫,径直走向咖啡厅正门。
见状,许玫的双手紧紧拧住咖啡杯,她的身体开始颤抖。
“真没有礼貌,看见了妈妈也不叫一声。”
葛娟突然开口责怪道。
Lennart的步子没停。
“你待会儿看见人家小姑娘,可别再这么急躁,免得我没法向她的妈妈交待。”
听到这话,Lennart皱眉,觉得不对劲,此时他的手正握住挡风被,欲掀开,他抽回手,转身,绿眸盯着葛娟,问:“什么叫做没办法和她的妈妈交待?”
为何要刻意提到许玫的母亲。
葛娟迎上Lennart的目光,笑盈盈道:“我和小姑娘的妈妈是很好的朋友啊,我特意联系我朋友,帮你把小姑娘约出来。”
她故作玄虚,成功把Lennart带偏。
“我要的是许玫,你约的是谁?”
Lennart刻意说中文,他的脸色沉了下去,语气里是明显的怒意,他向葛娟走近。
玻璃窗里,许玫看见Lennart忽然又走了,她愣住,紧张感减少。
“当然是我朋友的女儿,她也叫玫玫,巧得很。”
葛娟朝Lennart道。
她的话语误导性很强,仿佛她所谓找到许玫只是骗人的,她把Lennart骗过来,找了个自己的朋友女儿来替代。
Lennart此时没想到所谓朋友的女儿就是许玫,毕竟,之前许玫见过的巧合都是他创造出来的,他不相信天然的巧合。
然而,世上的的确确有如此巧合的事。
通常的情况是,非此即彼,葛娟要么帮忙,要么不忙。
她选择了第三条路。
葛娟找到了许玫,又故意说出具有误导性的话语欺骗Lennart。
Schulz家族就像是个怪物房,二十多年前,她雄心壮志地走进那个家族,立志要夺得一席之地,结局却是狼狈退场。
葛娟隔着肆虐的风雪看向眼前她生出的青年。
这个青年从她失败的地方之中厮*杀出来,并让家族的其他人毫无还击之力。
此时的他站在风雪之中,与风雪一样凌冽,气势强大。
但他却痴迷着自己轻视的事。
葛娟的心蠢蠢欲动,她要向曾经失败的事再次发起挑战。
戏弄Lennart让葛娟得到成就感,让她兴奋,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Lennart敏感地察觉出葛娟的恶意来自于他现在是Schulz集团的掌权人,他早不对她有期待,然而,此刻他的心脏开始抽痛。
因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再见到许玫,希望却被无情掐灭,一切只是一场骗局而生起的悲痛。
恰如从天堂重新跌回地狱。
与恨自己的人做生意并不划算,对方时刻有可能翻脸不认人,风险极高,何况,Lennart现在刚被骗了一次。
Lennart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他的绿眸眸色已恢复往日在商界上厮杀那般锋利。
他定定看向葛娟:“嫌百分之十的股份不够?我再加百分之五。”
Lennart正在发展华国的人脉,但是进度太慢了,对他来说太慢了,他实在是太想见到许玫,想到发疯,所谓病急乱投医,他抛弃了理智,甘愿冒风险。
葛娟意味深长:“我的胃口可比这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