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玫的感官所及之处,桌、床、柜等皆没有生命气息,唯有Lennart不同。
她能够感受到他的气味,听到他的心跳声,以及看见他仍然注视着她。
Lennart并没有其余动作,只是无声地注视着她,仿佛能够这样做已是他莫大的幸运。
他没有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几乎没有牵动脸上的任何一块肌肉,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凝视许玫。
仅仅是那双充满复杂情绪的深情双眸足够让他那张英俊面孔看起来有十足的冲击力。
足以撼动人心。
难捱的氛围让许玫本想将话题加快进度,但当她瞥见他的神色,心里却生出不忍心的举动,于是,这次她不再把自己因Lennart生起的一系列异常情绪随意地压制,而是开始思索,既是在思索她,也是在思索Lennart。
Lennart的心思莫测,城府极深,提防他,不信任他是很自然的事,可为什么她会在感受到心动时而生出恐惧神色,她在怕什么?她为何会觉得痛苦?
许玫意识到这些情绪显然与她失忆前的记忆有关,然而,她全忘完了。
许玫侧头,将目光对准Lennart,她张了张唇,想问他,两人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的愚蠢,Lennart不可信,她得自己找方法去了解。
于是,她的话语一转,变成了:“你打算怎么帮我?”
Lennart的绿眸闪过失落情绪,他问许玫:“你只想问这个吗?没有其他想问的吗?”
他过于急躁,语气算得上逼问,他的气势凌厉,看起来凶得很。
许玫心下害怕,她的睫毛颤了颤,几乎不敢睁眼看他。
“对。”
她轻轻回应。
Lennart的身形顿住,却很快恢复往日那般游刃有余的姿态:“我给你发了一本德语书,这本书我已经买下了版权,并打算找人翻译成中文出版,我想让你担任翻译。”
许玫的呼吸短暂地窒住。
心跳再次强烈地跳动,一切熟悉的复杂情绪重新变得清晰。
许玫硕士学的同传,并且在读书期间找了很多相关兼职,她告诉过身边人自己的规划,她在公司的工作是暂时的,等她积攒起人脉,她会重新干同传这个活。
担任同声传译赚钱且不需要每天去公司,她可以有时间照顾小孩,是许玫意向的工作。
然而,其实一开始,许玫读德语是因为有一颗文学梦,她想翻译文学作品。
她喜欢看书,且性子内敛,不喜与人交际,做同传这个工作自然不可能不和人打交道。
相反,翻译文学作品就没有太多麻烦的人际交往,她大多数时候只需要查资料。
德语作品在华国市场并不大众,可谓是僧多粥少,许玫人微言轻,翻译的作品能出版并且名字写的是自己便是万幸更别提出版社愿意给她丰厚的报酬。
Lennart再次猜中许玫压制在内心深处的秘密心思。
他表示:“我会先给你五十万的定金,你有一年的时间完成翻译初稿,后续书籍出版之后,你会获得百分之十的利润。”
Lennart提到的钱的数额对他并不算什么,但对于许玫却是一笔巨款,他的的确确说得上是在慷慨地帮许玫。
“你好好考虑考虑,明晚这个时候给我答复。”
说完,Lennart转身,走了。
许玫抿唇,盯着书桌上的电脑,迟疑,她要接受他的帮助吗?
许玫当然知道Lennart不会仅仅想好心的帮她,他必然别有所图,图什么呢?
她都猜的出,他必然会回答,他图的是她。
从他一系列举动来看,这个答案好似并没有什么问题。
问题出在许玫,她不信任Lennart会如此深情。
若他爱意为假,他为何要大费周折?
许玫顺着她猜测的逻辑,她唯一能够想到的答案是Lennart觉得征服她这个已经对他死心的人很好玩。
当她真正同意接受Lennart时,他便会无情抛弃她。
这一刻许玫瞬间想通自己在害怕什么。
所以,她感到痛苦是因为此前她有过前车之鉴却仍然落入陷阱吗?
许玫猜到了大部分事实,她的心情反而变得轻松起来,因不再茫然而轻松。
她喃喃着:“如果Lennart打的算盘当真和我想的一样,那他怕是要失败了。”
许玫知道,Lennart身为集团的话事人,他绝不会是他表现得那样的闲,他忙得很。
集团的核心业务在德国,Lennart一点儿没有要回德国的想法,他得远程连线处理工作,并且德国与国内有时差,这意味着他处理工作的时间大多是比较阴间。
高强度的工作加上混乱的作息会让人迅速感到疲倦,他能坚持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