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微微亮,乔欢打算四处转转。牟迟就睡在隔壁,早抱刀在外候着了。
“早啊。”乔欢笑笑。
“殿下早。”牟迟回以一笑,“按照殿下的吩咐,山上都布置好了。能调动的人手,也已安排妥当。”
“知道了。”乔欢道,“午后我会上山一趟,到时你和泠石不必跟着,一切以烟花为信。”
“公主信得过南邪十二王子?”
“一半一半吧。”乔欢随手拔了根狗尾草,拿在手里转着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西迟儿郎,岂能言怕?你放心就是。”
由牟迟陪着,乔欢先去探望了阿福。
阿福也没睡,她笑说是白日里睡多了,但乔欢觉得,她不是不想睡,而是思虑过重,睡不着。阿福的心思从来都是写在脸上,大半的时间她都在盯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偶尔会抬头看乔欢一眼,待碰触到乔欢的目光,又总是飞快地闪避。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尹家村的好风光,谁都没有提及昨夜的惊险,仿佛那是一味剧毒,会毒杀二人之间正在努力弥合裂隙的友情。
乔欢走时,阿福怔怔望向窗外,乔欢知道,那是阎王殿的方向,阿福在想尹二。
阎王殿终于有了生气。
直到冯县令出现在尹家村,村民才发现,他们被他们奉若神明的妙手仙人骗了个彻底。
所谓疫病,是齐壶将计就计,借着尸水引起的腹痛趁机把能够令人迅速消瘦的药粉投入深井,井水串流,没用几日,尹家村人相继倒下,而董家村人却相安无事。
就在尹家村人心惶惶的时候,齐壶从天而降,出于他的身份,没有人怀疑他会害人。而当在齐壶的医治下死的人越来越多时,村民才逐渐开始怀疑,不过,那时的他们疾病缠身,如同砧板的鱼肉,任人宰割,毫无回手之力。
至于阎王殿里那些带刀把守的小吏,与齐壶和阿绵一样,都是邓洛书的好阿爷大开方便之门,从狱中捞出来的罪囚。要是不想流放砍头,他们只能乖乖听话,帮邓洛书做事。
“但邓洛书为何如此行事?她能得什么好处?”阎王殿外,乔欢问。身后,群山托起朝阳,金光喷薄。
闻言,冯县令侧目看了乔欢一眼,面露鄙夷,也没回答,便转头吩咐下属办差去了。
受了冷落,乔欢有些发懵,心道她何时得罪过他?
秦世卿见状,解释道:“瘟疫一起,邓氏盗有县令私印,到时伪造一封有关封锁疫情信息的县令手信,足以将冯县令拉下位。”
乔欢懂了,“而邓主簿检举有功……所以邓洛书所为,为的就是扶她阿爷登上县令之位!”昨夜阿福也说,全村人都以为齐壶和那些假冒的小吏是冯县令派来的,“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冯县令至于那样看我吗……”
秦世卿道:“冯县令非是对你有意见,他只是不喜旁人多问。”
牟迟抱刀反驳:“是不喜女子多问吧?直说就是,用得着遮遮掩掩?”
就像后宫女子不得干政一样。乔欢撇撇嘴,心道平时看不起女人,等仗打败了亦或是两国往来,需要女子和亲的时候就又是另一番说辞。
乔欢不喜欢不拿女人当人看的男人,冲着冯县令的背影冷哼一声,“走吧,咱们替阿福瞧瞧尹二哥去。”
“好。”秦世卿与牟迟异口同声。
乔欢:?
远处,冯六站在草垛上指挥车队搬卸药材。随侍小厮扯扯他的衣角,“爷,欢娘子在那边呐!”
冯六回头看了眼,“那又怎样?”
小厮:“欢娘子长得确实漂亮!难怪少爷动心。”
冯六吓了一跳:“你说什么?我,”他指指自己,又指指乔欢,“对她动心?”
小厮:“对啊!不然您废老半天劲找欢娘子作甚?得知欢娘子人在董家村,您还高兴得手舞足蹈哎呦!”话没说完就吃了冯六一记拳头。
冯六又回头看了眼乔欢,艳红的发带系成红花,热烈张扬,一如女子明媚的笑容……嘶!他打了个激灵。
这女人,他惹不起,惹不起。
阎王殿中,郑希正在喂尹二喝药。
前日夜里齐壶收到邓洛书的信,信里命他想法子威胁阿福替他们出面解决了乔欢。算算时间,正是明朝酒楼邓洛书计谋失利的那晚。想来是猜到了乔欢在查她做下的恶事,这才起了杀人灭口的念头。
“真是手段歹毒。”看着面前几乎瘦成一具干尸的青年,牟迟愤道,“残害起同胞来,真是一点不手软。”
谁说不是呢?乔欢亦是感概,邓洛书与齐壶所为,从某种程度来讲,比南邪人杀董家村人更为恶毒。因为,他们残害的,是自己的手足同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