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忆起支零破碎的记忆。
余夏消失的那段时间,蓝草没有一直待在望月楼,那天天空下起小雨,未到晚上天已经完全黑了……
爬山过程中蓝草心脏绞痛,她捂住胸口一口气爬上回家的路。她胆战心惊地推开木门,屋内有股饭菜嗖味,桌上还摆着粘腻的两碗米饭,倒在门槛边的扫帚没人扶起。
“阿婆……”蓝草不放心地喊道,赶紧跑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
屋内没有电灯,阿婆躺在堆满废弃纸壳的‘床上,’蓝草第一次进阿婆的屋子,愣在门外。
很淡的草药味被风吹散,蓝草扑通一声跪到床边,紧张地抓住阿婆如枯树皮一样的手,“阿婆,我回来了……”
“是我呀我是蓝草。”
她食指伸到阿婆鼻下,感受近乎没有的呼吸,“阿婆!”
老奶奶强撑乌青眼皮,破旧墙布变得模糊,视线只能看清蓝草,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掉了红漆的木箱,用尽所有力气说:“木箱……嫁妆……给你。”
蓝草泣不成声,起身抱着老奶奶,“我不要,我只要你,我什么都不要。”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病来如山倒,蓝草猜测阿婆的病情不是突发,而是之前一点点累积,她自责地说:“都怪我,要是我早点回来,能早点发现你生病,你不会……”不会那么早离开我。
老奶奶再一次握住蓝草掌心,粗粝指腹擦拭蓝草眼泪,“别哭,也别自责。”
她躺在蓝草怀里像是睡着一般,缓慢地说起从前,“收养你的前一天我查出疙瘩,草药郎中说我心里长了个疙瘩,治不好……你知道,我也没钱治。”
“年轻时给别人下了蛊,决定收养你也是为了赎罪。”老奶奶抚摸蓝草脸颊,灰白的眼球慈祥地看着蓝草,“能够看着你长大,我……知足了,没什么遗憾了。”
她手臂缓慢落下,身体温度渐渐变得冰冷,“记住,别因为一时情绪,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还有”老奶奶喉咙像是被死神掐住,不能发出一点声音,瞪着眼珠,紧紧攥住蓝草掌心。
她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蓝草。
还有……她要祝福蓝草,希望蓝草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阿婆!!!”蓝草抱着老奶奶身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只要你能睁开再看看我。”
她擦干眼泪,以免泪珠滴到阿婆身上,不能在梦里见到阿婆。她平稳地放阿婆睡下,“阿婆,你在这里等我。”
等我回来,让你入土为安。
磅礴大雨落下,银铃变得沉闷,养在院里的公鸡发出鸣叫,鸡鸣升天,蓝草抬头看了眼天空,撒腿朝山里跑去。
粗壮枝丫刮伤蓝草手臂,脚下被枯藤绊倒摔了一跤,泥水溅到她脸上,浑身上下都像个泥人。
如果姐姐在她身边就好了。
蓝草找到村里长辈,大多是生前同阿婆交好的老婆婆,她们不急不慢地收拾堂屋,烧艾草水为阿婆擦干净身体,换上七件寿衣。
太突然了,阿婆的死太突然了。蓝草还没准备好如何面对,事到如今她必须得面对了。
阿婆只有她,她得送阿婆入土为安。
后面道士来了,蓝草整个人出于混沌状态,听从长辈安排。
等到夜里无人时,她跪在灵堂,挺直背脊,“阿婆,她们都走了,这里只剩下我们。”
“我有好多话,好多话想跟你说。”蓝草一边说一边流泪,“阿婆,我喜欢上一个人玩,你见过她,长得特别漂亮。”
“她是我姐姐。”
“她把我当作妹妹,她不喜欢我。”蓝草哭红了眼睛,“阿婆,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会祝福我们吗?”
枯叶蝶盘旋灵堂上方,似乎因为蓝草的话飞到钱纸上空,沾染一身灰烬,转悠一圈落到蓝草指尖。
蓝草望向枯叶蝶落泪,“阿婆,你听见了吗?”
“蓝草,你还有我。”余夏试图唤回蓝草思绪。
“对呀,我还有姐姐。”蓝草抬起一双猩红眼眸,眼底泛着令人惧怕的光芒,“我要和姐姐永远在一起。”
余夏知道她情绪失控,努力安抚她,“姐姐答应你,以后不管去哪姐姐都带上你。”
她伸出小拇指,“我们约定过,等拍摄结束,姐姐带你看世界。”
“蓝草。”余夏靠近蓝草,温柔地说:“你永远是我妹妹,别越过那条线好吗?”
“我不想……”蓝草咬紧下唇,“不想只和你做姐妹。”蓝草抓住余夏手指,牵动余夏抚摸眼睛,阴恻恻地说:“姐姐还不知道吧?”
“我能看见姐姐,每一晚我都*会用视线描摹姐姐的身形。”蓝草指了指自己脑袋,“姐姐的样子,早已被我描摹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