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沉涟没办法及时离去,因为婚后不久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孕育生命本该是一趟奇妙的旅程,沉涟虽是满心欢喜,可是她的身体却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
木醒远在16区工作,每两周才能回来一次7区,沉涟本来是想亲口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的,可是孩子的父亲还未知情,沉兴亭居然就已经找来了家里。
“小涟,我今天特地来看看你。”
沉涟看着沉兴亭颇具威压的高大身型和回荡在房间里的沉稳声音,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恶心。她立刻冲到厕所呕吐,等回到客厅时脸上只剩一片青白,沉涟神情不安地问道:“你今天为什么会过来?”
沉兴亭非常平静地回答:“当然是因为我很关心你的身体。”说完,他就从包里拿出一支手环递了过去:“你还是把这个戴上吧,要是有任何问题, 7区研究院的专家也可以及时跟进。”
突如其来的沉默横在二人面前,很快沉涟就斩钉截铁地拒绝:“沉兴亭,你赶紧把你的东西拿回去,我是绝不会戴的。”
虽说她没同意,但沉兴亭仍然维持着原先那般儒雅,他语气平静:“小涟,就算你对我有意见,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像你这样……本就不应该怀孕的。”
沉涟愤怒到有些颤抖:“沉兴亭,我不是你的实验品,我肚子里的宝宝也不是你的所有物。请你立刻离开我的家!”
画面再次融化了,沉涟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她抱着肚子跪倒在地,似乎正在忍受无边痛苦。她想要找到什么来说服自己一切都是值得的,于是她喃喃自语道:“我不是实验品,我的孩子也不会是实验品。我们是人,我的人生不是一个笑话。”
……
紧随其后的人生进程像是被开启了两倍速——
产房中的沉涟成功生产,抱着刚刚出生的女儿感动到落泪。
小木琪被沉涟搀扶着正在学习如何走路,很快就能抱着妈妈的腿踉跄几步。
……
母亲一个人承担了一切,木醒似乎永远都不在家,小木琪从一个白嫩嫩的小婴儿逐渐长成了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她生命中的所有时间都只有母亲沉涟的陪伴,太多的爱将她的生活填满,以至于小木琪从不曾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有一个爸爸。
某一天,沉涟正在家里抱着木琪看画册,原本是母女两人的温馨时刻,却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了。
然后,画面在这里定格、闪烁、随后幻化为没有任何逻辑的杂乱丝线,最后崩溃、消散成彩色的沙粒,隐入漆黑的幕布缝隙。
巨大的培养皿中灌满了黄绿色的半透明液体,两个罐子里漂浮囚禁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她们身上未着丝缕,眼睛紧闭,要不是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要不是两人鼻尖正在冒出细小的泡泡,她们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两具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尸体。
“……”
屏幕前的木琪一动不动地看着画面,内心深处蔓延出无边寒冷。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此刻背对着屏幕,正在电脑面板上调试着什么。
两个培养皿被分开了,她们也不再紧密相连。陷入沉睡的沉涟被移动到了隔壁房间,而处于昏迷之中的木琪则被推进了布满电子设备的操作间。
身穿白大褂的男人低头继续操作,站在他身旁的实验室助理正在面无表情地汇报工作:“报告已经都出来了,实验体7037的神之基因检测全都通过了,现在已经可以进入第二阶段。”
白大褂点点头,问:“参数都设定好了没?”
助理不带任何感情地继续说道:“都设定好了,背景世界:废土末日;最初场景:机械工厂,三段设定分别用于检测实验体的身体协调性、精神稳定性、还有对于人类的态度是否会因为受到伤害而从中立转为敌对。这些参数全都是根据你提供的研究数据设定的,现在就等博士你来按下开始键了。”
“知道了。”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毫无波澜地说:“没问题的话你来操作就行。”
助理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表情,她看上去十分疑惑,她忍不住开口问道:“木博士,这是你准备多年的实验项目,难道你不打算亲自按下开始键吗?”
木醒转过身来冷漠拒绝:“没这个必要,你来就行了。”
……
画面再一次融化了。
如果说刚才木琪觉得自己只是周身冰冷,这一刻木琪已经冷到再无知觉。
她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木醒,自己生物学上的父亲、沉涟法律上的配偶,居然是他主导了自己的实验?
……
木琪想到当初欧阳灵做梦时曾看到过自己的死亡,当时欧阳灵非常恐惧地说:“我看到你泡在一个巨大的罐子里,好像被别人制成了标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