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祁岁桉至今难忘。
僵硬、呼吸停滞、五雷轰顶,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感受,那是他第一次将另一个男人握在掌心里。
后来再发生什么,他又不知道了,因为脖颈侧一阵剧痛,然后就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中。但那种滚烫的、跳动的、坚实的以及异乎寻常的感觉却深深烙在记忆中。
想来这么多年找不到流萤,除了他是凌云阁之外,恐怕这也是一个十分一言难尽的原因。
想来也只有陆潇年……是一想起来仍令他想破口大骂的程度。
但理智告诉他,不可能。军籍上的记录不会错,从第一次在诏狱里,他就已经排除了这种可能。
陷入沉思的祁岁桉,朦胧烛光映着侧颊,红晕一层层随光晕潋滟开,他并不清楚自己神情迷蒙的样子已经快要将陆潇年心头那所囚笼撞开。
回忆不停撞击着囚笼上的索链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陆潇年很快要被击溃,仿佛那晚那个磨人却不自知的幼兽又回来了。
他的忍耐力,是被祖父和二叔磨练了二十多年的,但此刻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紧绷着像缠缚着理智的妖蛇在吐着信子极力诱惑:
——你那晚就不该忍。
——不忍,他早就是你的。
——什么皇子,什么纲常,什么犯上,是你不敢直面你的欲望罢了
——就是你自己,亲手把他送到别人榻上的……
够了。
陆潇年的眼底籍蕴着不正常的猩红,从牙缝中狠狠挤出几个字来,“一念之差。”
可怖的神色和声音让祁岁桉陡然惊醒,浑身打了个冷颤。
“什么一念之差?”
察觉到危险的祁岁桉仓惶后退,但被陆潇年一把捏住脖子把他按在桌子上。
侧脸被按在冰凉的桌面上,腮帮凹陷下去口齿变得不清:“放开我!”
“奈何我没本事?”陆潇年嗓音哑涩地发出一声冷笑。
祁岁桉后悔了,果然他的腰带被一把扯了下来,绕了几圈在他手腕上,一下绑紧。
“畜牲!混账!放开我!”祁岁桉拼命挣脱着,声音颤抖干哑地几乎发不出声来。
……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陆将军,不好了,太后急召!”
【作者有话说】
陆:一念犯上,是因为差一念犯上。
ps:宝的第一次尝试失败,但终会找到驾驭老攻的法门的。
让他称臣!看好你
◇ 第53章 雏鸟
太后。
呼吸凝滞住。
所有的声响和动静阒然消失,流转在空气中的暧昧也顷刻间荡然无存。
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呼出。陆潇年沉声觑着眼前人。“看来,殿下和殿下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能小觑。”
他不知道那个叫乐安的是怎么做到还能把信传给太后的,他放开了祁岁桉,双手轻轻拢了拢祁岁桉的衣领,能看得出他在竭力克制,拇指只是在祁岁桉的下颌线上蹭了一下,轻声道,“扫殿下兴了。”
他一点点拆开祁岁桉手腕上的腰带,露出无可奈何的一笑。“但既然殿下搬出太后,那臣还能怎么办呢。”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了。
侍卫手中捧着朱红色的官服侯在门外。他也知道自己这信报的不是时候,但太后懿旨,他分毫不敢耽搁,那是要掉脑袋的。
虽然此刻也有掉脑袋的风险,但他还是寄希望于自己并没有真的打断什么。
大概想到陆潇年脸色定不会好看,侍卫浑身紧绷着,等待着那一刻的降临。
可不知为何那高大身形单手撑着门,手上隐隐有青筋紧绷着,仍保持着关门时的姿势好似隔着门在想什么。许久,他才听到陆潇年的嗓音有些微哑,不过听上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严敏那边如何?”
“禀将军,按您吩咐的说宫中有刺客,暂时被拖延住了。”侍卫立刻回禀,丝毫不敢犹豫。
陆潇年指尖在门框上轻敲了两下,“看紧他,这两日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这里,冒闯进来的来一个杀一个。”
陆潇年转过身。
侍卫一下慌了。
将军双目有点红,火气很大。
*
陆潇年走后,密室里再次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祁岁桉环顾这间密室,如果空气有形的话,大概此刻的密室内的空气是一张被烟熏火燎的废纸,抑或是一段被烈火焚烧的残墙,因为保留着滚烫的余温,碰哪里都有灼肤之痛。
本就密不透风的暗室里,空气变得愈加稀薄,尽管这场大火并未完全燃烧,但足以令人头昏脑胀。
此刻的祁岁桉只觉得浑身疲累,他将自己裹进被中,不一会就竟然睡着了。
昏昏沉沉中,他好似做了个梦。梦中还是那个逼仄的客栈,店家只给了一盏灯,就昏昏晃晃地笼在床帐上。他感觉头很重,重得需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