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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整两日后,祁岁桉膝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而陆潇年除了还有些脚跛,身上其他的伤已经包好至少从外面看不出来了。
当祁岁桉再次出现在这间密室的时候,陆潇年刚被伺候着擦洗干净,换了新衣服,只是头发还湿着。
脸上的污血洗干净了,将陆潇年那张颇具侵犯性的脸露了出来。小太监乐安奉命来帮他擦头发,手哆哆嗦嗦,显然被前日杨静山吊着膀子,脸色铁青的样子吓到了。
擦了半天只擦了点发梢,水珠还在不断顺着滴下,滴落进陆潇年的脖颈里。陆潇年十分不满地啧了一声,朝着祁岁桉道,“殿下身边就不养点有用的东西吗?”
一听此话,乐安一双凤眼满是恼怒地举起手臂,陆潇年回身一瞪,他的手不听使唤一样乖乖落在陆潇年的肩头,开始给他揉肩。
太欺负人了,乐安边揉边心里骂。太监怎么就没用了,你个卖国叛敌的死囚就又有用了吗?
看出乐安的愤懑,祁岁桉浅笑着挥手让他退下了。
他什么也没说,掀开桌案上的一个朱红妆龛,将瓶瓶罐罐一样样拿出来,摆成一条笔直的线。
“再没用的东西,养久了也是有感情的。”祁岁桉拾起一张人皮,在陆潇年面前比划了一下,扁塌塌的鼻子上顶着个宽得像护城河的额头,还有两道短粗得像断指的眉毛横戳在眉心两边。
“嗯,还挺合适。”祁岁桉客观评价道。
“没有铜镜吗?”没等陆潇年没看清就被那张人皮糊住了脸。
“凑和吧,越是泯于众生的脸才越配陆将军此时的身份,不是吗?”祁岁桉拾起刷子,拧开一个胶瓶,站在陆潇年身前,弯下腰一点点将贴合处粘合。
一直以来都十分遥远的那张脸,此刻忽然在他面前放大数倍,近到陆潇年抬眼就看得到祁岁桉的每一根睫毛,随着呼吸一眨一眨。
烛光摇曳,呼吸清浅。陆潇年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脸虽暂时地消失,却并未获得很久的清净,因为他素来灵敏的鼻子这时站出来抢功劳。
周身都是是篱落雪的味道。淡淡的,是竹香,混合着一点松檀。
很恼人。
更恼人的是触觉。
按在他脸上的那指尖滑腻、冰凉。陆潇年喉咙暗滚,身体微微向后。
他暗自后悔,不该那日把杨静山的手臂卸下来的。
到最后一步,为了使这张脸与皮肤贴合得牢固,祁岁桉不得不用手指在这张脸的每一寸皮肤紧紧按压。按到下巴的时候,他已经很烦很累了。
本来这样的小事根本轮不到他亲自动手。于是心里对他弄伤杨静山的行为便更加痛恨,手上就不自觉加重了力度。直到陆潇年轻嘶了一声,祁岁桉才停了,退后一步再看这张脸,不满消失了大半。
“从此陆郎是路人。”祁岁桉放下工具,在铜盆里净手,对自己的处女作颇为满意。
此刻的陆潇年还不知道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脸成了什么样,祁岁桉一拍手,门外的侍卫和那个没用的小太监就很利落地收拾好了一切。
“陆将军准备准备,稍后我们便出发。”
今日是刘贵妃生辰,朝中大半官员都携家眷进宫,是个好时机。
在离开密室前,祁岁桉双手背后,目光再次满意地审视着自己的佳作,淡淡道,“去年府上有个侍卫死了,你就填他的缺吧。”
陆潇年左右摸了摸自己的脸,粘上去的胡子触感逼真,“那我叫什么?”
祁岁桉想了想,“刘萤。”
流萤?
陆潇年心里微微一震。
他脑中快速闪过一幅画面。乌云遮月的荒野里,那个蹲在草丛里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的人,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目中全是恐惧和难以置信。
像是确认了很久,他才问:“你是谁,你为何不杀我?”
恰一只萤火虫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在他凌乱的发间,陆潇年听见自己闷闷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在下凌云阁——流萤。”
【作者有话说】
下周不更,宝宝们别等,要上榜了得攒攒稿
第0011章 回报
那是一个遍布芦苇的江边,江面茫茫,身后是黑漆漆的密林,月辉隐在乌云后若隐若现。
陆潇年翻身下马把人从马上拽下来。不是他要使那么大力,而是祁岁桉整个人像是被颠散了的蛋黄,而四肢又是那么冰冷僵硬,不使劲拽他他自己根本不会动一样。
“你可以走了。”陆潇年自认为语气很客气。
前面就是官道,凌云阁再猖狂也不敢在官道上动手。只要向当地衙门亮明身份,自会有人继续护送他前行。
可不料祁岁桉半天都像没听懂一样,就那么呆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