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把她带去了医生值班室。
这会儿值班室里没有人,窗帘拉着半扇,导致房间内光线很暗,但依旧可以看得清房间内的布局。
窗户的左右两边各靠墙放着一组上下铺,几张床都有人睡过的痕迹,只有右边的下铺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
这是她第一次进医生值班室,很担心遇到其他医生,听到身后门上锁的声音,她就更紧张了。
手上的包被人拿了过去,他将它放在那张最整洁的床上,打开拉链,然后动作便顿住了。
谢一菲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几件衣服上面的那条平角短裤。
原本这也没什么,但这一刻,在这个昏暗又密闭的房间里,她忽然感到有点局促。
他笑了一下:“还挺周到。”
她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流。
看到他脱掉身上的白大褂,解起里面的衬衫扣子,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这是要换衣服了,但这时候再出去正赶上他脱到一半,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好不自在地转头看向窗外,身边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余光中他好像在看她,似乎还笑了笑。
她觉得自己挺没出息,明明十几个小时之前,两人还在坦诚相见,做着世界上最亲密的事。这会儿他就是换个衣服而已,有什么难为情的?
她强迫自己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了他赤果的胸膛……
好吧,在酒店房间和在医院值班室里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不过随着他利落的动作,衬衫的最后几颗扣子被系好,他又恢复成了那个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秦医生了。
听着门外来往的人声,她又想起了22床的事,犹豫再三,还是谨慎地问他:“22床怎么样了?”
“还没脱离危险。”
谢一菲怔了怔,这意思就是说人还在?
她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搞了个乌龙,忍不住再次确认道:“你是说她没事了?”
他慢条斯理地系好袖子上的纽扣:“暂时吧,昨天手术到半夜才结束,这会儿还在观察期。”
“那她人呢?”
“在重症。”秦铮套上白大褂,抬眼看她,“我记得她不是你们的志愿者。”
“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算熟人吧。”
印象中的那位阿姨很开朗健谈,精神头也不错,不说的话谁也不知道她其实是位癌症患者。如果她突然出什么事,谢一菲还真一时半刻无法接受。
秦铮把她带来的西裤和那条内裤重新丢进包里拉上拉链:“今早起那么早,不会就是惦记着这事吧?”
谢一菲看着他的动作,有点讪讪,看来这里有他其他的换洗衣物,他要衬衫,就是只需要衬衫而已。
她没有否认:“是有点担心。”
他把那只提包放进更衣柜里:“这样的事以后还会有很多。”
他抬头看她:“你得适应。”
这话何其残酷。
谢一菲:“我不想适应。”
“也可以。不过你这样的情绪消耗,毫无意义。”
谢一菲发现自己很不懂他,有时候觉得他坚硬的外表下其实有颗柔软的心,就像何婷婷说的,他是有温度的。可每当他面无表情的说出这样的话时,她又觉得他或许就像大部分人看到的那样,是冷漠的。
“我知道,但我做不到。”
他看她一眼:“不过知道她没事了,你可以休息一会儿了吧?右边是我的床,这会儿不会有人过来。”
谢一菲松了口气:“那你呢?”
“我去看看让你担心了一晚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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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一小时,她确实觉得有点困,犹豫了一下,还是脱掉鞋子躺了上去。
枕头上好像还留有那种独属于他的雪松香,这让她紧绷的神经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但她没敢真让自己睡过去,定了个十五分钟以后的闹钟才闭上了眼睛。
谢一菲本以为短短的十五分钟她肯定睡不着,可没想到一粘枕头就睡着了,要不是闹钟响,她可能会直接睡到中午去。
从值班室离开后,她提着的心才放回原处。片刻后,她整理好工作用的资料去了病房,这时候在病区活动的人明显比刚才多,她一边和早起的患者或家属们打着招呼,一边暗暗庆幸着没人看到她从值班室出来。然而还没等她庆幸完,迎面遇上了刚从卫生间里出来的何婷婷。
何婷婷:“还真是谢老师你啊。我刚才看到有位身材窈窕的美女从值班室出来,离得有点远还以为我看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