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一菲怔了怔, 他们能坚持到那一天吗?
她又想到刘姐说的那些话,眼泪再度流出来。
“可是她说她很痛。”
他垂下眼看着她, 一向在她看来平静到几乎冷漠的人,此时眼中却似有怜悯和不忍。
“我知道。”他说,“癌症复发时, 相继而来的两大痛苦就是疼痛和死亡。”
……
虞洁的情况已经不具备二次手术的条件,只能靠药物治疗维持着。
几位专家会诊后给出的治疗方案都是在强调如何提高患者的生存质量和延长生存期。
这透露出的信息让人不敢细想,如果治疗效果不佳会怎么样,是不是意味着虞洁会在很短时间内痛苦地离开?
她好像又回到了虞洁确诊癌症后的那天晚上,满心绝望,满眼阴霾。
那晚幸好有秦铮在。
想到秦铮,她又想到他在治疗室外对她说过的话。
“要坚持……医学在快速发展,很多人都在跟时间和病魔赛跑,多坚持一天,就多一天被治愈的希望。”
医学在快速发展,那药学呢?
已经在悲伤和绝望中纠结太久的谢一菲,好像在阴霾中看到了一丝阳光。
专家会诊后给出的方案中就包含了靶向治疗,目前谢一菲他们研发的药物虽然还在临床阶段,但经过这段时间对疗效的跟踪,这药对虞洁病症的治疗效果竟然是最好的。或许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导师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他终将拯救他最牵挂的人。
谢一菲重新打起了精神。她把看过无数次的虞洁的临床试验报告又翻了出来,仔细研究后,和秦铮一起制定了几套有针对性的用药方案,分别尝试过后,留下一套最适合虞洁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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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秋天总是很短暂,但今年过得格外的快。
谢一菲的办公室外有几棵有了年头的银杏树,好像一眨眼,绿叶就变黄了,又一眨眼,金灿灿的树叶就从枝头变到了地上。
经过几个月的治疗,虞洁胸口的破溃渐渐转好,人也比之前更有精神了,这让谢一菲看到了一点希望,也更相信秦铮那晚的那番话,不能放弃。
可是她也不敢掉以轻心,她知道,比起病魔,更可怕的是与之对抗的人失去了生的希望。
从昌黎回来后,谁也没再提起虞洁的病情何以发展得这么快,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是虞洁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放弃了求生的念头。
谢一菲很心疼这样的师母,但她更怕失去她。
缓过来的虞洁身体还很羸弱,所幸精神比之前好了不少。
她似乎看出了谢一菲的担心,她笑了笑说:“之前是我太自私了,你放心,这段时间你们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看到这么多人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把我留住,我怎么能当那个逃兵呢?”
谢一菲眼眶潮热。谁也不是她,谁也不能真真切切体会到她的痛,又怎么能说她自私,责怪她是逃兵呢?
“怎么还哭了呢?“
谢一菲快速转过头抹掉眼泪,再回过头来时,对上了虞洁和蔼的笑。
她说:“我这辈子儿女缘太浅,幸好老天爷对我不薄,让我遇到了你,也算是对我的弥补。”
想虞洁这一生,虽然夫妻恩爱,衣食无忧,但却中年丧子晚年丧夫,到头来能陪在她身边的竟只有她这个外人,可是她依旧心怀感激。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会有了轻生的念头,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却畏惧生,可见癌症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可惜我怕是看不到你嫁人了。”
谢一菲不想听她说这样的丧气话,故作轻松地说:“别说是您了,我自己都未必看得到。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网上都说不婚不育保平安,所以婚姻这种东西已经不是现代女性的必须品了。”
虞洁听了若有所思:“真好啊!”
谢一菲不明白她为什么有这样的感慨,正想问问她这话什么意思,她却话锋一转,问她:“那秦医生呢?”
这段时间,因为虞洁的病情,谢一菲已经很久没有考虑过她和秦铮之间的事了,他们最近见面也都是在商讨虞洁的治疗方案。
想到去昌黎之前发生的那些事,谢一菲就觉得心里闷闷的。说不准哪一天,她和他都没了继续下去的耐心,他们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
谢一菲说:“就像您之前跟我说的那样,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感情的事不用想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