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有一股疼炸开,余笙想起那天夜里久久缠绕的噩梦。梦魇成真了,她变成床头的那只兔子。手指打颤,奶茶打包袋跌落在地上。
听见咚的一声,余笙一抬眸,看见周衍和那个女生说了句话,是她替他预想过的生活,众星拱月。
他偏过头,视线和余笙对上的一瞬间,她转身撒腿就跑。
“余笙——”
余笙顾不上背后人叫自己的名字。
一路上,她撞到不少人,嘴里碎碎叨叨地念着对不起。
等余笙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跑进了商场侧面安全通道的楼梯,厚重的门把她和另一边等电梯的人隔成两个世界,那边纷纷扰扰,这边楼道里针落有声。
余笙发现心脏还是跳得很快,她一片混沌,思维跳跃,做过的噩梦源源不断地跳出来。
她呆呆地看着上方的通风口,黯淡的光透进来,她分不清自己的状况是刚刚剧烈奔跑导致的,还是又发病了。回上京以来,她始终在低谷徘徊。
门被推开,商场里明亮的灯光闪进来一下。
“余笙,你跑什么?”
男人的语气有点重,也算不上在吼她。
余笙转过头,看见周衍拧着眉,冷峻的脸表情沉郁。
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胸膛起伏。她手一掷,手机砸在他胸口,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凭什么凶我?”余笙昂着下巴,声音冷冷地抬高,“周三,你有什么资格凶我?”
周衍的眉头皱得更深。余笙的样子不正常,看起来情况不妙。
余笙抬腿准备往楼梯下面走,负一楼是美食广场,负二楼是停车场,她也不知道该去哪,总之不是和周衍呆在这儿,她胡思乱想起来。
那只兔子以后会不会被丢掉?
只有她这样没用的人才需要这种哄小孩的办法,周衍用不上。
余笙的胳膊被人抓住,皮肤发烫,她没有回头,伸另外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发现拗不过他以后又抓上他的胳膊。她知道自己很用力,指甲都抠了进去。
“你能不能放开?”
“我手疼,你放开!”余笙几乎是在尖叫。
周衍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余笙快要崩溃了,终于吼出来:
“你跟别人讲话!干嘛还来找我?!”
周衍沉默了片刻,问:“我跟谁讲话了?”
余笙水蒙蒙的眼睛盯着他:“刚刚路上那个女生。”
周衍揉了揉额头,又气又想笑,耐心跟她解释:“她是楼上健身房的宣传人员,问我能不能填个调查问卷。”
余笙眼包泪,怔怔地看着他轮廓清晰的脸,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头慢慢低下去,目光落到周衍小臂上的血痕。
周衍卷下卫衣的衣袖,遮住余笙的视线。
他慢条斯理地问了句:“余笙,我可以理解为你吃醋了吗?”
两个人关系最亲密负距离接触的时候,这层纸也没有被捅破过。互相心照不宣,你不问,我也不说。
“没有。”余笙别扭地,下意识否认。
周衍注视她很久,眼神幽深沉寂,声音也淡:“那她找我要电话号码呢?”
余笙的眉心一跳。
“我以后也对别人这样好。余笙,你也无所谓是吗?”
余笙的眼神涣散开,像一块松烟墨,慢慢磨研开,磨到墨汁浓稠为止。
周衍自嘲地笑了下。他捡起被她摔在地上的手机,走到她下面两阶楼梯,弯下腰,说:“上来,回家了。”
余笙不吭声,但手却顺势搂上他的脖子,整个人重量压在他背上。
往下再走两步,周衍感觉脖子后面有濡湿感,她的眼泪无声地滴落其中。他把她的身子往肩上送了送。
余笙就是这样,只允许她欺负他,反过来是不行的。
*
余笙没有再和周衍说过一句话。
她一路上都在手机上看那些古怪的猫meme视频,欢快的BGM在沉闷的气氛里中反反复复响起。
到家以后,余笙抖脚脱下马丁靴,不顾旁边的周衍,砰一声甩上入户厅通向客厅的门。
周衍低身帮她把鞋摆进鞋柜,拿出另外一双女士拖鞋。
余笙跪在电视机面前,往PS5里面插入一张游戏碟。
然后她捡起手柄,缩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缝隙里,手指灵活操纵摇杆。
周衍看了眼液晶电视,游戏还在开场CG。
这个游戏盘是去年年底还在伦敦的时候,余笙自己买的,但她买了很久都没玩,像买了个摆设。